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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逍楚河,是杀了他九十九次的人,不可以心软。

那些因为心软造成的惨痛经历浮现眼前,阮青逍攥着少年领子的手蓦然收紧。

他提着逍楚河淌水走到岸边,正要把少年和块破抹布似的给扔出去,临脱手前却还是犹豫了一下,最终收了几分力道,将他轻轻扔在一旁的树底下。

血水从他身上滴滴答答流下,很快就洇湿了身下的那一块地面。

阮青逍捡起衣袍穿好,用灵力烘干长发,又按照小九的指示,从乾坤戒里翻出一个约拇指大小的小瓷瓶,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他咂吧咂吧了嘴,还没来得及仔细去回味味道,就觉面上手上的皮肤如失了水份的面膜般发干皱起。

走到池边对着水面低头一瞧,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他面上白皙的皮肤就已经变得枯黄,如深壑般的皱纹道道爬上。

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在瞬间便化成了干朽老人的模样。

“你说这青逍道祖为什么不干脆多做一点?”他拉开领口,看着掩在衣服下的白皙胸膛,有些不解,“要是被人扯了把衣服什么的,不是很容易露馅么?”

【青逍道主好厉害,再加上是个老爷爷,没有人能靠近他周身的!再者幻型水的材料多为天材地宝,世间稀少。就算是青逍道主,这些年多方寻找,也就仅仅才配出来七瓶而已哦】

“嘶……”

阮青逍倒吸了口凉气,想起方才在乾坤袖里看到的。

“那我可就只剩下三瓶了,得省着点用,对了,刚想问你,这个道主,是个什么逆天体质来着?”

他想了想又将空了的瓷瓶拿去灌满灵泉水。

这个地方来一次太不方便了,虽说不一定能用上,但还是备一点在身上为妙。

将瓶子放回去,阮青逍拎起湿哒哒的逍楚河往回走。

【阴阳混沌体啊,宿主大大(*^▽^*)】

“卧槽,这不是……”

和小九正吐槽这个体质的阮青逍完全没有发现,被他拎在手里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静若深潭,十分漂亮的眸子里缓缓划过一丝诡谲的光,随即又再度缓缓合了起来。

捡回这小兔崽子的当晚,阮青逍就做了一个梦。

他一双手被冰凉且结实的链子高高吊起,一动不能动弹。

只感觉有一把长刀,又或者是长剑之类尖锐的物体,被人|操|控着,慢条斯理的,一层层划开他背后的衣衫。

不能视物令阮青逍心里的恐惧被放大到了极点,他仿佛整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堵得呼吸愈发困难起来。

手心间被冷汗沾湿,脚掌头皮发麻,他开始疯狂挣扎起来,却被身后的人人轻而易举用力压下。

他大口喘息着,心神紧绷,只感觉那刀刃缓慢刺进皮肉,疼痛汹涌而来。

温热气息拂过他的耳廓,阮青逍身体僵硬,绷成一张仿若蓄势待发的弓,只是可惜,这是一张空弓,上面并没有任何一支可以封喉的利箭。

温柔冰冷的嗓音贴着他耳边响起,如蛆附骨,如影随行。

“师尊,很疼么?我当时,也很疼啊……”

…………

阮青逍陡然睁开了眼,身下的背褥早已被后背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侵蚀,冰凉潮漉,像是睡在一块冰上。

他抬起指尖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抹了把脸,轻轻吁出胸口间浊气。

第八十六次失败,他被那小兔崽子,活生生地穿透心脏钉死在榻上。

太尼玛有心理阴影了有木有,真的是被剑活活钉死啊!

一想到那种蚀骨剧痛,他连头皮都开始发麻,一声叹息响在寂静室中,他缓缓转过脸,却和一双怯生生的黑眸对了个正着。

阮青逍:……

人间噩梦。

“老先生。”

黑眸的主人朝着他怯生生地笑。

“您知道救我的那个仙人哥哥去哪里了吗?他可真是个大好人。”

第n+1次被逍兔崽子发好人卡的阮青逍:……

这修罗场是不是来得太快了点?(一修)

看着眼前神情微滞,但流露出的每一个细节,都让他觉得无比熟悉的人,逍楚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显然,眼前这个面容苍老的人,毋庸置疑,就是他上一世的师尊,阮青逍。

刻在元魂中的咒印是不会骗人的。

初醒之时的逍楚河几乎是崩溃的,他醒来时的记忆仍旧停留在阮青逍自爆丹元的那一个瞬间。

天魔狭长漆黑的眼眸中布满血丝,直到他下意识催动了,曾经那个无论多少次,都得不到一丝回应的咒印。

他死去多时的灵魂里传来熟悉的拉扯感,当另外一道咒印被真真切切地感知到时,逍楚河那颗濒临绝境,摇摇欲坠的心才安稳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狂喜、不可置信,和对身体异样的惊诧。

借助魔焰练就的心法荡然无存,只有一股浅薄的、熟悉的、曾经被他遗弃了的灵力,充斥在筋脉之中。

逍楚河注视着眼下这双满布黄茧伤痕,稚嫩幼小的手,心中微微一动,他走到水边望清了自己的模样。

曾经日|天|日|地的魔君头一次体会到了错愕。

逍楚河和水面上倒映出来的稚嫩身影四目对视,低低的笑音骤然响起,渐渐拔高,放声大笑。

十四岁,他竟然回到了十四岁的那一年。

那一年里,他家破人亡,养母惨死,无数觊觎他天魔血脉的人如蚊虫一般蜂拥而至,他颠沛流离,战战兢兢,在刀光剑雨中苟延残喘……

直到一年后,遇见了带队出山历练的阮青逍。

上天待他不薄,竟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遍体鳞伤的少年虽是笑着的,但沉淀下来的眸色却狠厉阴森,他缓缓咧开唇,猩红的舌尖舔上唇面的破口,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师尊,这一世,你可要乖一点啊。

他身下的影子扭曲蠕动,似有无数魑魅魍魉在其中张牙舞爪。

从回忆中抽身,逍楚河看着眼前起身的阮青逍,眸光纯良无害,满是憧憬期盼。

虽然不知是哪里出了些纰漏,但无所谓,不管是哪一世,你都逃不掉的,师尊。

阮青逍猛然打了个寒颤。

尼玛,你丫的不发好人卡能死是不是!不对等等!他是不是掉马了!!!!!

惊惧之下,阮青逍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卡嗓子眼里把自己憋死。

他猛咳了两声,在逍楚河看过来的担忧目光中,气息不稳地拧着眉狠瞪他一眼。

全然不知自己就是罪魁祸首,逍楚河十分委屈地缩了缩身子。

男二不愧是男二,就是个反派尼玛恢复能力也和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受那么重的伤一个晚上过去就恢复活蹦乱跳的,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想起梦中被刀锋穿透皮肉的痛楚,阮青逍心里有点怂。

逍楚河怯生生地站在他床边,没敢再去打扰他,乖得像个刚进门,给相公端茶倒水的小媳妇一般。

除了面色还有些惨白外,其他的倒也完全没毛病……

没毛病你个仙人板板!

阮青逍面无表情。

一醒来就面临掉马危机不说,老天还都把这小兔崽子送到他眼皮子底下了。

他能怎么办?除了把这小兔崽子收为徒弟他能怎么办?跑是跑不了,杀也不能杀……要不干脆也就……

打几下过过瘾?他眼前一亮。

系统虽说不能造成任务目标的人身伤害,但师傅揍徒弟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么?怎么着难得收个徒弟还得捧在手心里疼着供着?

不都说是严师出高徒么?说不准就是因为他之前的那些世里,对这小兔崽子太过温柔了,所以才会次次失败。

干脆这一回,他就做一个冷酷严厉的好了,要求提高一点,做不好不给饭吃,反正这具壳子本身,就是那种不好相处的古怪老头子。

反正这是青逍道主干的,又不是他阮青逍干的。

世外高人有点折磨人的怪癖也很正常,左右都是最后一世了,说不准反其道而行还能有不一样的收获。

想到这里,阮青逍看了一眼有些忐忑的少年,决定先给几个下马威,叫这混账小子涨涨记性。

他余光飞快扫过自身仪容,在发现没露出什么破绽后,直接无视了少年方才的问题。

“伤好了就滚。”冷冰冰的字眼从他嘴里毫不留情地吐出。

逍楚河一愣,一双乌黑雪亮的眼中浮现错愕,继而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来,他愣愣怔怔地看着阮青逍,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错觉错觉,可怜什么的都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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