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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微酒的视线在它们身上逡巡。

这只不行,羽毛看着扎人,这只太瘦,这只正脸太丑……

他挑挑拣拣,来到一只雕鸮面前。

这只雕鸮在和同行攀比了一下身姿羽毛后突然转换路线,开始眨巴大眼睛,又歪了歪脑袋,讨好般地叫道:“咕咕咕。”

面对如此小可爱,胡微酒冷漠无情:“不行啊,你视力太差,飞得也没它们快。”

“咕……”雕鸮失落地低下头,叫得越发可怜兮兮,“咕咕咕……”

生活不易,猛禽卖萌。

胡微酒笑了下,又道:“不过……领主应该会喜欢你这款吧。”

他想了想,抬手一点,“好吧,就你了。”

雕鸮闻言,眼中的失落一扫而空,兴奋地展翅盘旋,洋洋得意地乜了它的竞争者们一眼,在竞争者们的怒目而视中,它降落到胡微酒面前,以臣服的姿势,乖乖夹起翅膀低下头颅。

胡微酒变作原形,再缩到幼崽那般大,把同样缩小的包袱挂在这只猛禽的脖子上,

“走,出发。”

就这样,胡微酒乘上雕鸮,踏上了市(huan)场(you)调(shi)研(jie)的旅途。

“先去哪里好呢……”

要行商的话,当然得选最繁华的地段,要不先去周国国都看看?

胡微酒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然后选择放弃。

他对雕鸮说:“算了,你随便飞吧,飞到哪儿,我们第一站就去哪儿。”

无需过多纠结,开盲盒也有开盲盒的乐趣,不是吗?

雕鸮是猛禽,飞行速度本来就快,再加上胡微酒的法力加持,几乎可以算是日行千里。

这日,雕鸮来到了启国。

胡微酒闲适地半卧雕鸮背上,他前几站都是小国,其中最小的都比不上别人一个村,在诸国里夹缝求生,显然不是开店的好地方,他就匆匆一眼掠过,而启国却是比较繁华的,在诸侯国里也排得上名号,得好好逛一逛。

“嗯?那不是……”胡微酒忽然挺直身体,往某个方向眺望过去,“那小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姬……姬………”

他绞尽脑汁想着,忽然见下方的人群混乱起来,胡微酒微微坐直身体,对飞行中的雕鸮说:“停。”

凝眸旁观了一会儿,他拍拍雕鸮:“我们下去。”

启侯生辰宴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朝堂,许多人心思活络了起来,包括几个世家在内,纷纷往苍岭君府上递礼物。

以往苍岭君府上也一直很热闹,每天都有意图结交或投靠的人,不过这次,他们想见的不是苍岭君,而是姬墨。

“送回去吧。”姬墨逢遭剧变,并没有兴趣结交他国朝臣,说到底,他把面粉献给启侯的初衷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

这几天他已经拒绝了好几批人,范管事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对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礼物都带下去,自己对姬墨躬身道:“公子,您打听的异族商人有消息了。”

“真的?”姬墨抬起头来,赶不及地放下木简就往外走,“快带我去。”

“公子不可。墟集脏乱,以您的身份怎好亲自去见那低贱的商贾。”范管事道,“公子您要什么,跟下边的人说,让他们去买便是了。”

“不,范叔,我要去。”他想去找甘蔗,那是神女传授于他的,他不想假手于人。

范管事劝了一句,见他坚持,便不再阻拦,出去安排犊车。

墟集上人声鼎沸,农民、工匠、行商聚集在此交换物资。为了不让这些人冲撞到公子,随从们谨慎地护在犊车周围开路。

但其实他们的这个动作有点多余,在见到犊车时,墟集上的人们已经自发地噤声,恭敬地退到了两旁。

这年头,犊车基本上是身份的象征,瞧那前头拉车的牛,皮毛黑亮,一看就比他们吃得还好,瞧那车上精美的丝绸,也就只有贵族才用得起。

人们一边猜测着这位贵人是谁,一边伏下身去跪拜。

姬墨拉开绸帘,对随从说:“去让他们都起——”

“抓住那个小贼!”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铺子被撞倒了,豆子、农具、布匹,乱七八糟滚落了一地,刚还安静有序的墟集立刻变得乱起来,充斥着“哎哟哎哟”的哀嚎和各种叫骂,逐渐向这里接近。

随从们警戒起来,看到一大群人追着一个少年跑过来,少年灰头土脸,干瘦干瘦的,衣服只堪堪蔽体,他跑在最前面,死死护着怀里的果子,但体力终究比不过成年男人,他踉跄一下摔倒在地,后面的人立马涌上来。

“该死的小贼,叫你偷东西!”一脚踩下去,还碾了碾,男人恶狠狠道,“叫你偷东西!”

他们对着少年拳打脚踢,当中的少年蜷缩着,一声不吭,姬墨皱皱眉,想下车去,被随从拦住:“公子,让奴去吧。”

姬墨点头:“去看看,别让他们把人打死了。”

“喏。”

随从朝姬墨躬了躬身,走到那群人面前:“几位——”

“砰!”

一柄本该落在少年身上的石锄,半空转向,正中随从面门。

随从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字都说不出,仰面倒下,已经没了声息。

这变故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人体倒地的声音像个讯号,原本对少年拳打脚踢的人全都朝姬墨的车架冲来,连那少年也一骨碌爬起来,手握着把锄头挥来。

姬墨这次出来带的人不多,大部分还是不会武的普通随从,唯二的护卫第一时间挡到了犊车前面:“公子小心——”

“砰砰砰!”

武器交锋的声音刺激着鼓膜,人们愣了愣,才后知后觉到发生了什么,纷纷尖叫着四处奔逃。

刺客们的动作被这些奔逃的人群阻了一下,给姬墨等人争取到一点时间,一个护卫转头扯着嗓子喊道:“公子快走!”

姬墨看着他背后:“小心!”

护卫转身欲挡。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刺客的斧子已经劈至面门,护卫的瞳孔里映出对方狞笑扭曲的面孔。

就在这时,变故又生。

一个黑影从天边飞下来。

“那是……”那东西速度太快了,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刺客已经丢掉了斧子,手捂眼睛嗷嗷惨叫。

他的指缝里,有殷红色的血液留下来。

这变故让刺客们猛然一惊,黑影风驰电掣,接着,第二、第三个人也砰砰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1”有人疼得在地上翻滚。

护卫瞳孔一缩,他看清楚了!那只是雕鸮!在啄刺客们的眼睛!

“妖怪,妖怪啊!”刺客们大骇,再顾不上什么任务,纷纷扔下武器转身就跑。

“公子趁现在!”护卫们也冲回去,牛车在狭小的墟集不方便调头,两个护卫分出一人,背起姬墨先跑。

雕鸮发出凶戾的叫声,眼睛紧紧锁住自己的猎物。

逃走的刺客一个接一个倒下,有的被啄去眼睛,有的被撕去血肉。

雕鸮身上沾血,鸟喙和利爪上尤其多。留在原地的护卫紧紧握住武器,戒备地盯着它,他们要留在这里拦住这猛禽,给姬墨争取逃走的时间。

然而,雕鸮却像是对他们没兴趣一般,在空中盘旋一周,飞走了。

他飞去的方向,姬墨看到一抹曳地红衣。

那红色鲜艳华丽,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等等!”姬墨叫住护卫,“回墟集!”

“去去去。”

雕鸮身上沾了血, 胡微酒嫌弃那味道,拿袖子掩住口鼻,叫它自己找个有水的地方洗干净了再来。

一转眼瞥到姬墨等人去而复返, 胡微酒现在还不想与他打照面,便又把雕鸮叫回来, 施了个法诀洗去它身上的血迹。

“算了先这样吧,我们走。”

找了个没人的小巷, 他变回原型,乘上雕鸮。

刺客的身份很快查明了。那些人有的是启国的地痞无赖,也有他国来的商人,据他们所说,他们根本不认识姬墨,是收了那个扮作小偷的少年的钱才来刺杀的。

至于那个少年, 在苍岭君的人赶过来之前,就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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