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今天,也没有星星呢。

海拉呆坐在瞭望塔台上,无聊地晃荡着双腿。那轻盈的身姿让人担心,若有一阵强风袭来,就能让她摔个粉碎。

海拉能瞥见那短暂的未来,她从来不担心。

可,星星?

海拉从出生起就没见过星星。关于星星的故事,还是她从一位佣人那儿听来的。

她的先知哥哥们,她睿智的父母们,她聪慧的堂兄妹们,却都矢口否认星星的存在,尽管那位佣人偷偷坚持着她的主张。

“星星是存在的。”

佣人不仅这样给海拉洗脑,甚至讲了许多关于另一个世界的有趣的故事。

关于“地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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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给你的信。”

突如其来的声响差点没让海拉摔下去。久识端着一大盘鸡腿出现在了她的背后。

海拉其实注意到了,在她的视野里,有一大盘鸡腿漂浮在了空中。

但她习惯了,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没道理的,苹果落地,季节更替,还有那位佣人天马行空的故事。

这盘漂浮在半空的鸡腿,又能比自己的预知能力奇怪到哪里去呢?

“阿......阿尔伯特?”

安全起见,海拉小心翼翼地避开一边的花盆,离开了塔台边缘。

真是不习惯,如果自己的预知能力对那个叫阿尔伯特的家伙也有效,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对了,原来那个家伙叫阿尔伯特吗?真是奇怪的名字。

他的名字,还是海拉从旅馆老板那儿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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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台很狭窄,一般这样的塔台只能容纳一名士兵执勤,勉强留出能让一人通行的过道。

但这么些花盆林林总总地摆在这儿,它们伸展开的枝条更加压缩了本就不充裕的空间。为了避开枝条,海拉不得不和久识紧贴在一起。

是花香的作用吗?舒爽的晚风吹来,让海拉冷静了许多,她有自信在久识挥手前先下手为强。

可颤抖的双腿没能掩盖她的恐惧。当久识把信递来时,海拉下意识地用双臂护住了头部。

“这......这是?”

“是别人嘱托我的。”

原来失去了预知能力后,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吗?自己是不是太依靠预言了?

海拉颤巍着接过了信,心中感叹着自己的天真。

是因为拥挤吗?不知何时,久识已经坐在了塔台的边缘,啃起了鸡腿。那是海拉的专属位置。

这个塔台的每个角落都是海拉的专属位置。

“泰勒的信?阿尔伯特......你是怎么拿到的?”

“......”

久识没有理会这个问题,他相信沉默是最好的消解。

但沉默不会是最好的答案。因为好奇那份答案,久识开口了。

“那上面写了什么?”

“泰勒她......想向你道歉......”

这就是泰勒的答案吗?

久识又想起了生前,那些有关人性与灵魂的讨论。

躯体与灵魂是不同的个体吗?

至少久识敢肯定,泰勒如果还活着,绝对不会向自己道歉;那个真正的新郎也无法宽容假新郎的谋杀。

久识啃了一口鸡腿,油脂滴在下方的红砖路上,竟隐隐听见了轻微的啜泣声。

不能回头,这是对她的保全。

久识抓起下一只鸡腿,大啃特啃。

海拉不停地抹去泪水,塔台下方传来的哄闹声让她不敢离开此处。

因为人们心中的先知圣女,是不会哭泣的。

她的哭泣,就是教廷的哭泣;教廷的哭泣,就是教廷的软弱。

所以人们心中的先知圣女,是不能哭泣的。

海拉不敢留下泪痕示人,至少......也要等它干了才行。

海拉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决意要推翻哥哥们的统治,自己却无法不去顾及教廷的形象。

海拉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越是细读泰勒的遗遗书,楼下越是热闹,那个坐在一边的家伙越是大口啃鸡腿,她的眼泪就越是难以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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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过了多久呢?舒爽的晚风没有停过,塔台下方的吵嚷声也没有停过。

海拉也坐在了塔台边上,时不时发出哼唧抽泣声。

他们的中间隔着一盘烤鸡腿。

泰勒的信上写了什么呢?海拉对久识的畏惧似乎有所消减。

但久识不想去读那封信,那是对死者的保全。

毕竟自己是个有操守的死神。

他抱着自己强加给自己的职业精神,将信原封不动地塞给了所有生者。

也许那是对自己的保全,也说不定。

“擦擦眼泪吧。”

久识拿起最后一只烤鸡腿,向海拉递了过去。

他相信食欲是最好的消解。

但食欲不会是最好的答案。因为好奇那份答案,久识开口了。

“好吃吗?”

海拉犹豫地啃下一口,摇摇头,但她把鸡腿抢来握在了手中。她已经决心要作出某些改变。

“你相信......有星星存在吗?”

“当然,我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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