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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则远紧盯着他,“你今天真好看,不想放你出去了。”

“你胡言乱语够了没?你也是要跟我一块儿去的,别啰嗦,你坐那边。”

“我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宁则远没说话。

裴令宣没追着问,因为他临时接到越重影打来道贺的电话。

她近来为新电影的后期制作呕心沥血、废寝忘食,还能记得他的喜讯,很是不易。电话里她的声音倦乏,听着像感冒了,“裴老师,恭喜你,废话我也不多说,等你回来了我请你吃大餐。那个小宁导在你旁边是吧?你能不能让我和他说两句,我想问他几个事情……”

“好,你跟他聊吧。”说罢他将手机交给宁则远,安心坐到镜子前上妆。

宁则远和越重影足足聊了四十分钟之久,都是与电影相关的事宜,越重影的用词委婉谦逊,俨然是一副求人的低微语气。裴令宣旁听着等他们讲完,问:“她拜托你什么了?”

“都是审核进程和定档日期的事,”宁则远说,“你们是商量好的吗?还是她单方面的决定?”

“是她单方面的决定,但也是我们商量好的。”

“这不是儿戏,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认真回答我。”

“不是儿戏,是很严肃的决定,”裴令宣坐正身姿,从镜中看向站着的人,“这部片子必须在庭审前上映,不然就是白费功夫。”

“太赶了。”

“小远啊……”他拖住宁则远的手,依恋地摇摆着对方的手臂,“你做得到,我知道很难,但你是宁则远啊。”

“我是认为她的进度太赶了。这样一部承载着无数人的心血、寄托,具有不同凡响的意义的重要作品,不该这么草率地定档,她可以花更多时间来打磨它,让它成为一部真正的电影,而不只是宣传工具。”

“你就当是满足她的心愿,我们会感激你一辈子的,”裴令宣的指尖摩挲着对方手心,“拜托拜托,嗯?”

既是他的要求,宁则远不论情愿与否,最终都是要应下的,“那我试试看。”

“谢谢你。”

夜晚的沙滩犹如地狱边缘的暧暗的警戒线,往前一步是冰冷的浪花和黑漆漆的礁石,它们是深海的舌头和牙,张着深渊巨口虎视眈眈,伺机吞噬被醉酒后走向死亡的人。

裴令宣走在风里,回头顾望对准他的面庞的长焦镜头,海风将头发丝撩得凌乱,模糊了眼神光和笑容。

起因是酒会上偶遇的摄影师说想要为他和其他人留下合影,但天生适合上镜的脸难得一遇,拍完合照,又问能不能再拍两张单人写真。

他从不吝啬分享肖像权给欣赏他的人,他很喜欢在镜头底下的自己。

摄影师遇上好模特,就像良驹遇伯乐,一拿到原片就欢天喜地地跑了,毕竟着急回酒店选片修图;不过留了他的邮箱,保证会及时发给他电子版和冲印版。

这一晚过得很充实,他趁着没人管,沿海边走了好远好远,佘冉带着实习生在后头对他穷追猛打,逮他回去睡觉。

凌晨的时候,裴令宣躺在床上醒酒,他以为这一天到来之时,他会欣喜若狂、趾高气扬。

但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今日的晚霞照旧艳丽,明日的朝阳照常升起;宿醉的他,在下午睁眼的那一刹那,仍然会头痛欲裂。

他的手机发出清悦的提示音,举起一看,是新邮件。

他下载保存了新照片,兴高采烈地分享给宁则远。

:好看吗?

小远:没我拍的好

:自恋狂

小远:你睡了吗?我想给你打电话

:你要说什么?

小远: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这黏糊劲儿。裴令宣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没拨出通话键,就在困意和酒意的双重压迫下睡过去。

没关系,等他天亮醒来,一切都不会变。

宁则远在一遍又一遍拨打相同的号码而无人应答后,说服自己相信了裴令宣只是不小心睡着的事实。

“若是两情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念着一句没人听的情诗,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气。

那两张照片拍的特别好,他纯粹嫉妒而已。

算了,不必在意,反正他会扭着裴令宣给他提供一些外人无缘得见的亲密角度。

第101章 无字情书21

裴晶晶大学毕业, 称在国外过够了,每逢佳节备思亲,于是趁圣诞节溜回来给了他一个大惊喜。妹妹多好啊, 甜甜蜜蜜会撒娇, 粘着他哥哥长, 哥哥短,半点不像大姑娘,倒像生来就只有他这一个哥哥的孤单小女孩。

宁则远有家,还是美满融洽的富贵之家, 所以他不会是他的归属感,妹妹才是。他们兄妹俩同样的叛逆, 同样的向往自由, 但她翅膀还没长硬,是只飞累了会回到他手心停歇酣睡的小鸟,这很好,他不希望她再长大了,永远别离开他最好。

他搬了新家,独栋带花园和泳池的大房子, 四面簇拥着茂密植被, 把人和居所隐蔽地掩藏其中,每天清晨起床闻到空气里潮湿的青草、露珠、土腥味, 都有种与世隔绝的凄凉幽静。

裴晶晶在帮他整理新家的一面玻璃展柜, 那一层层横格子上放着金光璀璨的、晶莹剔透的奖杯和表彰,她都用干净的绒布擦得光亮再逐一摆正,然后退到远处, 拿手机拍下一张炫耀式的照片。

“你要发朋友圈啊?”裴令宣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门廊的圆拱下。

“吓我一跳!”裴晶晶拍了拍胸口,把差点跳出嗓子眼的心肝拍回去。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做哥哥的, 怎么会不关心妹妹的外貌变化。

“是啊,二十一岁又长了两厘米,我都快175了。”裴晶晶神气道。

“那你穿上高跟鞋都比我高了。”

“不嘛不嘛,”妹妹黏糊地贴上来挽他的胳膊,娇滴滴地说,“我还是哥哥的小跟班。”

“肉麻死了。”他一面笑话她,一边又摸摸她的头。

“你男朋友怎么没来帮你搬家啊?”

“他去大兴安岭了,不知道这会儿冻死没有。”

“这个季节去那么冷的地方?”裴晶晶虽长年对宁则远多有不满,但也不是真盼着他客死他乡。此时的她与早几年的心态又有所不同。她和她哥的上进心如出一辙,削尖了头钻营过才晓得自己要什么。

“工作呀,他那纪录片拍了有七八年了吧。”裴令宣轻描淡写道。他穿着薄薄的居家服,室温恒定在舒适的23度,他徒然惦念起那遥远的北国,冰天雪地里扎着一顶顶尖尖的撮罗子,热烘烘的帐篷内密不透风,充斥着烤狍子肉的香气和木柴的苦味。

也许还有别的味道,但他形容不出,别处也没闻过。他的男朋友在铺着棉絮与兽皮的窄小木板上紧紧地拥抱过他,想到这里,他莫名地体温攀升,脸红得厉害。

“啊?他还拍纪录片啊?什么题材的?”

“人物传记。”

“啊?大兴安岭里还住了人?那不是原始森林吗!”裴晶晶大呼小叫。

“少见多怪。”裴令宣的脸色一凝,把她丢下,回了自己的卧室。

裴晶晶只当他不喜欢她的肤浅高调,便乖乖打消了在社交网络炫耀他前半生荣誉的念头。她在新房子里踱步徘徊,背着手散步;哥哥的家也是她的家,她像收到了崭新娃娃屋的女孩,欣喜于可以随意摆弄着这里的一切。

裴令宣躺在他的大床上,难过得无力辗转,四肢的筋像给人抽掉了,灌进来的全是一股绵软虚无的力,牵扯得心脏疼,非得有谁来替他揉揉才行。可是宁则远的手机打不通,即便打通了,人也不可能从千里之外闪现在他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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