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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去吧,司机还在等你。”裴令宣挥手道了别,和赵翰墨走进安检通道。为图方便他们都没带行李,又不是跑通告出席活动,他实在不想有负担;生活日用品酒店不缺,需要什么下飞机再买就是。

坐在休息室候机,赵翰墨和他闲聊:“你这个小男友,哪一年的?”

裴令宣将耳机音量调小,“你问这干嘛?”

“我是想说,这也太小了,你是和他闹着玩儿?”

“年轻有年轻的好,他很懂事,不是那种只知道瞎玩混日子的小孩。”

“不还是小孩?”

“咱们分手了,赵画家。”裴令宣摆弄着手机,把音量调回去,“你别管我的闲事。”

赵翰墨看了他半天,始终没等到他抬头或侧目,仰天感慨:“好无情……”

“怎么才叫有情啊?”裴令宣换了首纯音乐的曲目,“我们这样不好吗?好聚好散,分了手照样能一起出游,你不越线,我们就不会尴尬。我是不害怕尴尬,但原来喜欢过的人,一分手就变得面目可憎,有什么意思?”

“我不想放弃,也不会认输。”赵翰墨怅然道,“当初和你分开太突然了,我每次想起来都很后悔,这次见你我更加确信了,我还是很喜欢你。”

“我也蛮喜欢你的,但和那时候的喜欢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裴令宣为难地笑着,可又觉得这话题没什么可避讳的,“比方说,我现在脱光了和你躺在床上,也不会有任何想法。”

“可是我有。”赵翰墨道。

他没接话,这再说下去免不了要越线,危险。

他们抵达东京是周六下午,与闵枫女士和她的银行家丈夫吃了一顿晚饭,并在一家地理位置优越的酒店下榻。

裴令宣趁专柜没打烊,去门店买了两身新衣裳,为明后天的场合做准备。他拎着一堆袋子回酒店,前台的小姐轻声细语地叫住他,告知不久前有人来给他送礼物,还留了卡片,现在已经都放进他的房间了。

他坐电梯上楼,敲了敲隔壁门,叫赵翰墨一块去他屋里看件东西。

裴令宣拆掉外包装,剥出里面印染着花丛鸟兽的织物,纹样精美的金色西阵织包裹着一只做工考究的木匣子;揭开盒盖,墨绿的绸布中镶嵌着一尊雪白的玉观音,细腻如脂、欺霜赛雪,拈花的手型妩媚上翘,低眉含目显尽了慈悲。

“你还提前备好了见面礼?”赵翰墨诧异道。

“这种面子能不做吗?听说那个日本人喜欢收藏佛像,我跑断腿才找到这一件精品。”裴令宣虚心请教道,“你帮忙看看,我买亏没有?”

“你花了多少?”

“三百,是清朝古董呢。”

“真舍得,”赵翰墨忍俊不禁,“贵是不贵,市场价吧。但它这个木莲花底座换过了,不是原装的,所以得打八折。”

“那不就是买贵了吗?”裴令宣的心仿佛在滴血,“我当时就嫌贵,想砍价,但那个卖家一句「请菩萨不是生意是随喜」把我呛得无话可说,气死了。”

“古董本来就不能随便买,你该问我的。”赵翰墨安慰他,“不过没事,那位桐野先生想必也不缺你这一件,心意到了就行。”

“我都这么诚心了,要是还打动不了他,这菩萨我卖给谁去?”

“听你这意思,是想卖给我吗?”

裴令宣咽下当冤大头的怨气,讨好地问:“那你收吗?”

赵翰墨专注地看着他,只是看着。

“不可能。”裴令宣把木匣子盖子一合,下逐客令道,“行了,回你房间睡觉去。”

对方琢磨着他的脸色,判断今晚的确不是死缠烂打的最佳时机,和他说了晚安,自觉离去。

裴令宣洗了热水澡躺在床上,暂时还没有困意,拿起手机看到明伽给他发的微信。

小助理:[对方已取消]

小助理:[对方已取消]

小助理:你不接电话,我会很担心

裴令宣发语音回复:“去逛街了,刚回酒店躺下。”

小助理:自己去的吗?

小助理:早点睡

:你不给我打电话了吗?

小助理:……信号不好

:。。。

裴令宣抓了抓吹得半干的头发,湿湿的发尾戳着掌心,哭笑不得地输入两个字:晚安。

但还没发出去,一通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明伽那边的画面黑糊糊一团,微弱的灯光下五官和灰暗相融,只能看见轮廓和嘴在动,说话声量也很轻:“我不能太大声,这边他们都睡了。”

裴令宣也放低音量道:“你回诗人家了?住蒙古包苦不苦?”

“说不出来,我住习惯了。”

“有话跟我说?”

“不是你让我给你打电话吗?”

裴令宣摸着额头,想不到说什么了。“你挂吧,我也要睡了。”

“好吧,晚安。”明伽当机立断地结束了通话。

手机搁在床头充电,裴令宣熄了灯望着黑暗冥想,白天赵翰墨说过的话回荡在他耳旁:这也太小了,你是和他闹着玩儿?

他小,我要包容他的迟钝,谅解的他不解风情。裴令宣在心里鼓励自己。

睡觉,睡觉!

此行进展比裴令宣预想中的顺利。他成功在摄影展上锁定了目标人物,收藏桐野如期而至,孤身在展厅内徘徊观赏着作品,本人比照片上更瘦更有精神,穿一身低调的灰色西装。

经由闵枫的引荐,他与对方握手相识;并他坦白了自己是曾经发过邮件的求购者,希望双方能就那幅马蒂斯真迹的去向问题再进行一次正式的谈话。

裴令宣为拍电影苦练过一段时间的日语,虽然说的不好,但诚意满满。桐野有所动容,答应隔天可以和他再见一面。

到了当日,他带着那尊昂贵的观音玉像登门拜访,看在菩萨的面子上,收藏家好不容易松了口;但也出题考验他道:“裴先生为什么执着于这幅画呢?”

会花重金求购名画的买主,以专业级别的收藏爱好者和不差钱的富豪为主,他两者皆不是,煞费苦心地花大价钱买一幅画,说是投资也很勉强。

裴令宣的日语水准达不到能谈生意的程度,所以复杂的交流只能使用英语,他回答:“因为它在将来有可能成为我的一块敲门砖。这也是一项投资,不过我投资的不是画,而是我自己。”

桐野不置可否道:“愿你得到的回报,与你期许的价值相当。”

有金钱的力量和闵枫赵翰墨两名圈内人士的帮腔,这笔买卖最终是做成了。

裴令宣不是没见过名画,可能把真迹捧在手心,那是无以言喻的成就感。不过想想从银行账户里划走的数目,他的喜悦顿时减半了。

他托赵翰墨的关系,借用拍卖行的专业渠道把画稳妥地运回国内,又怕放家里不安全,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在保险公司办了投保手续,再连夜将这件贵重物品存进银行保管箱。

为此他跟张导多请了一天假,邀请一路上鼎力相助的前任吃了一顿隆重的饭,感谢对方的无私奉献。

“不是无私的,”赵翰墨纠正说,“我是用心良苦。”

“不要。”裴令宣终结话题,“你从我的前男友升级成了好朋友,我这个人你也知道的,朋友比恋人长久。”

搞艺术的人总归是拥有较强的感知力和敏锐度,赵翰墨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先饮为敬道:“感谢提拔。”

然后第二天又用行动向他证明了“不死心”三个字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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