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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每天打扫,圈养家畜的窝棚散发出的味道也不会太好闻。裴令宣不明白明伽怎么能天天守在这儿,既不嫌脏乱也不嫌无聊。

“今天你的小羊不在,花环是编给谁的?”裴令宣抚摸着大白马的脸和鬃毛。

“给你的。”明伽捡起那束野花,紫的黄的粉的,娇艳柔嫩,送到他眼前,“挑吧,你喜欢什么颜色。”

裴令宣还记得上次他抢走一个花环,受到了怎样的待遇,所以他压着会随他俯身垂荡的黑发,探头闻了闻花,刁难道:“这里面没有我喜欢的花。”

明伽收回手,学他的模样伸脖子嗅着花香,问:“那我该上哪儿去找你喜欢的?”

裴令宣耸肩道:“我也不知道。”

然而,在明伽坚持编完了花环后,裴令宣并没有拒收。他不能往头上戴,会弄乱发饰,所以捧着那圈紧密交缠的花枝回到了房车。

他不在期间,小蛇接到电话跑去取包裹,专人开车千里迢迢送来的惊喜礼盒,有他过去爱吃的日本生巧、热带水果和玫瑰味的起泡酒。

礼轻情意重,还附赠了一张来自地中海的捕梦网,编织的藤环系着柔美的白色羽毛穗子。

裴令宣把花环和捕梦网装进同一个盒子,酒留下,零食分成三份,给林子晗和贺通,还有明伽。虽然是借花献佛,但礼尚往来嘛。

可是明伽不领他的情,看了他带来的巧克力,说:“我知道你有很多暧昧对象,但我不想当他们其中一个。”

“不是的。”裴令宣明确地往林子晗的方向看去,“他们都是我弟弟,你也知道我年纪大。”

说来也是岁月不饶人,从前他走到哪里都是“小裴”“令宣”,这才几年啊,就只有左一句“裴哥”又一句“宣哥”了。

林子晗单纯活泼,收了好吃的着急还礼,拎着一只用于挂在背包上的小熊四处找他,脚下生风地走近,“裴哥!这我抽奖中的,好运分享给你!”

“对我这么好?”裴令宣却之不恭地收下了,并瞥了一眼明伽。

“对呀!”林子晗眉开眼笑道,“我看你喜欢我的小熊枕头,但那是粉丝送的我不能给你,幸好我有抽奖中的同款挂饰。”

“谢谢。”

“不用谢!”然后小鸽子似的扑腾着翅膀跑掉了。

“他是不是没有认出你是他的替身啊?”裴令宣端量着明伽的脸。人靠衣装,一身牧民皮袄打扮的黑皮肤少年,和骑在马背上衣袂翩飞的古装帅哥的确判若两人。

“可能吧。”明伽不在意,但不希望他再站在这里,接受了他给的甜食,说,“那我带回家给萨扎,他爱吃甜的。”

“你不爱吃甜的?”

“生巧对我来说,有点苦了。”

“你要请假?”

小蛇木着一张脸点头,“对,我家里有事。”

裴令宣伤脑筋地拿起手机,“那好,你走吧,我让小橘赶过来。”

小橘本名姓鞠,就像小蛇本名姓佘。

“她在跟眉姐,没空。”小蛇眼神呆板道。看样子是想尽了办法依旧找不到临时替补,所以前来等候他发落,以及告诉他:你自己看着办吧。

并不是所有演员都有助理,裴令宣想也许他可以学习如何独立。

“那我自己顶几天,你办完了家里的事情快点回来。”

“我会尽快的。”小蛇得到了准许,如释重负地放松肩膀,拿上外套匆匆启程,“车我用下,你好好照顾自己,拜拜。”

然后裴令宣坐着想了十分钟,想他的护照身份证放在哪里,酒店房卡又在哪里,司机的联系电话是多少,结果是他一无所知。这不单单是失去了左膀右臂,更像被挖去了半边脑子。

不行啊。他马上拨通了小蛇的手机号,无人接听。

打给经纪人,麦迈倒是秒接他的电话,但遗憾地通知他,内蒙古太远了,不管是调行政助理或招临时助理,人最快也要明后天才能到那里。他始终要自己挺过这两天。

裴令宣在房车狭小的空间内徘徊,他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还不如十六七岁时的自理能力强。

“我又没有任意门,能直接穿越到剧组去照顾你,而且我在阿根廷呢,更远,真赶不回来。你怎么就那么好说话,随随便便把他放跑了?什么事儿那么急啊。”

“我没问,是他家里的事。行了我会想办法,你不用管了。”

打完这通电话,裴令宣的情绪更差了,他今天还要拍戏,可不能为这种琐事影响心态。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天无绝人之路。

“你怎么又来,你今天没戏吗?”明伽对他的频繁出现产生了警惕。

尽管私底下见面还算融洽,但裴令宣绝对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明伽认为,对这种来意不单纯的接近保持警惕是必要的。

今天裴令宣穿的另一套戏服,垂坠在脚踝的雪白衣衫,窄袖宽袍,金色发箍穿过如云的青丝,左耳的坠子换作金环;阳光下的面庞剔透莹洁,闪耀明丽。

明伽忽然想起那天萨扎的赞语:凤凰衔日,貌若观音。

“我是来实现你的梦想的。”观音含笑说。

“什么梦想?”

裴令宣把玩起腰带上坠着的玉珠缨络,仿佛心不在焉,“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无条件参演你的一部电影。”

这可不是能轻易答应的条款,明伽怀疑道:“你的要求伤天害理吗?”

“绝对合情合理。”

“说说看。”那姑且听一听。

“当我几天助理,给你开三倍工资。”

“你本来的助理呢?”

“有急事请假了,这里山高水远,我临时找不到合适的人。”裴令宣补了一句,“但觉得你还不错。”

明伽不为所动,毕竟这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

裴令宣好言相劝:“别犹豫了,我还给你发工资,这是我仅有的一次倒贴钱拍电影。”

“我不可能一边当替身,一边管马,再一边管你。”

“让你的诗人朋友帮忙看马,你的戏份我会和张导说的,延后拍也行。”

“你……不会很难伺候吧?”明伽预感到即将到来的不详。

裴令宣眨眼道:“这个嘛,实现梦想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明伽考虑了三分钟,问他:“你真的很需要助理吗?”

裴令宣诚恳地说:“是的,我真的很需要助理。”

烈日隐入云层,霎时天光暗下,青穹褪色,草原像张洗旧了的地毯,冷风萧瑟地刮过人脸。

裴令宣歪过头,执着地望着眼前人,丝毫未察觉扣在耳垂边缘的金环蓦地掉落,靓丽乌黑的长发没能绾住下坠的太阳。

明伽弓腰捡起那枚沉甸甸的金耳饰,原来是耳夹。

“什么时候掉的……”裴令宣浑然不知地摸向左耳朵,搓着隐隐作痛的薄肉,“夹得好痛的,谢谢你捡到,不然我又要被张导骂了……”

说着手指探到他掌心取走失落的金环。明伽合拢指头攥紧,说:“我替你保管,开拍时你再戴上。”

搞定。裴令宣心间高悬的石头落地,脸上更爱笑了,“太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人很好的。”

第13章 朝生暮死12

生活助理的工作是细致而琐碎,但明伽的学习能力惊人,适应了两天已经能把他在剧组的琐事悉数打理得井井有条。

那是有过长期在外独立生活的经历才能锻炼出的精干和勤快。

可见对方没有欺骗他,不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加分。

明伽骑着马去了半天,回来时马背上驮着他少得可怜的行李,羊皮袄换成了棕色的夹克外套,他的便装都放在箱底压得有些皱巴巴,可不难看出是很贵的牌子。

裴令宣不想打探别人的隐私,但实在好奇,于是多问一句:“你的摄像机呢?”

“太沉了,没带。”明伽回答,“而且,我不觉得当了你的助理,还能匀出时间拍片子。”

“你放哪儿了?不怕丢?”裴令宣真怕他因小失大。

“不劳你费心。”明伽想到他比较记仇,改用更亲和的表达,“丢不了,我让吉尕藏进了他阿爸的保险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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