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1 / 2)

“希望”是一所难民学校,位于贞德大街街角。这是一幢五层大楼,学校在第一层,上面四层是妇女收容所,专门收救那些无家可归的妇女,比如女性新移民,或遭受家庭暴力而无处栖身的女人。

我走进学校办公室,接待我的是一位非常和善的金发女士,她叫斯特芬妮,估计三十四五岁。

斯特芬妮把我带到教室门口。

我看到里面一个中国男人在向我招手,我向他走去。

“来,朋友,坐我旁边。”中国男人热情地说。

我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来。

“我叫林少华。”

“我叫方军。”

“你是哪儿来的?”

“我是滨海的。”

“哎呀,咱们是老乡!”

在异国他乡遇到老乡,我俩都非常高兴。

这时,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女人走了进来。她头发灰白,眼睛溜圆,戴一副圆眼镜,一双贼亮的小眼睛在镜片后滴溜溜转;她鼻子很尖,像把锥子,严肃的表情后面藏着几分幽默。

老女人默默地站了几分钟,教室里慢慢安静下来。

老女人转身在黑板上用法语写下两句话:“我叫荷妮,你叫什么名字?”

荷妮带大家念了几遍,然后让两个人一组做提问练习。

我对方军说:“我叫少华,你叫什么名字?”

方军重复我的话:“我叫少华,你叫什么名字?”

方军的回答惹得哄堂大笑。

方军生气了,他瞪着眼睛用中国话吼道:“有什么可笑的?都给我闭嘴!”

同学们听不懂他说什么,笑得更厉害了。

方军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接着荷妮让同学们做自我介绍。

第一个做介绍的是哈森娜,她来自阿尔及利亚,个子很高,应该有一米七五,棕黑色皮肤,大眼睛,直鼻梁,头上包着头巾,长得很漂亮,一说话就笑。

荷妮问:“哈森娜,你笑什么?”

“我开心啊!在家里我要照顾孩子,还要伺候丈夫;在这里,我不用做家务,还可以接触这么多同学,我太开心啦!”

荷妮问:“哈森娜,你来之前是作什么工作的,为什么法语说得这么好?”

“我在阿尔及利亚学过法语,来北国前是美发师。”说着哈森娜把头巾摘下来,让大家看了一眼她浓密的栗色秀发,然后又赶快把头巾戴上。她故作神秘地看着我和方军说:“你们可千万别告诉我丈夫,如果我丈夫知道我让别的男人看了我的头发,他非打死我不可!我们伊斯兰教只允许丈夫看头发,其他男人是不可以看的。”

接下来是妮娜。妮娜也是阿尔及利亚人,她长得娇小可爱,头上包黑头巾,身上裹着黑袍,赤脚穿一双拖鞋,浑身上下只有脸和脚露在外面,她皮肤异常白嫩,如膏脂一般。

妮娜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表情丰富迷人,讲话的时候双手做着漂亮的手势,身体随之扭动,好像在表演阿拉伯舞蹈。妮娜让我联想起埃及艳后,看来关于那位艳后的勾魂故事绝非虚构。妮娜没有介绍自己,一直在夸她丈夫,她丈夫现在在春藤大学教书,看得出丈夫是她的骄傲和精神支柱。

妮娜坐在方军左边,她讲话的时候方军老往我这边躲。

我小声问方军:“你怎么了?”

方军捂着鼻子说:“你没闻到吗?她身上有狐臭。”

我用鼻子嗅嗅,果然闻到一股刺鼻的狐臭,我心里笑道,看来妮娜可能是狐狸精转世。

接下来是我右边的何塞。何塞来自秘鲁,五十八岁,矮胖子。他的经历很传奇,读高中时爱上了班里漂亮的女同学,他们的爱情遭到了女方父母的坚决反对;为了爱情,何塞带着恋人离家出走,他们俩在秘鲁四处流浪,直到爱情的烈火被生活的重压熄灭;后来何塞加入了秘鲁空军,成为一名空降兵;离开军队后,他当了厨师;后来,他和弟弟一起移民北国,现在他每天晚上都到弟弟开的餐馆里炒菜做饭。

何塞右边是莫哈默德,他来自伊拉克,三十五岁,一米九以上,光头,大肚子,上身穿黑色T恤,上面印一个骷髅,下身穿一条牛仔裤,牛仔裤裤裆很短,他肥胖的小肚子坠在腰带外面。

莫哈默德给大家讲了一个奇遇,他说上中学的时候见过萨达姆,萨达姆还拥抱过他。他说话的神情非常自豪,像见到了真主一样。

荷妮故意逗他:“莫哈默德,萨达姆为什么拥抱你?”

莫哈默德憨傻地笑道:“因为我长的帅。”

教室里一片哄笑,莫哈默德又高又蠢,他竟然认为自己长得帅。

荷妮摇摇头,那神情分明在说,这世界上还有这么愚蠢的家伙。

坐在妮娜左边的是丽丽,丽丽六十四岁了,来自哥伦比亚,长的有点像中国人。她的经历很传奇,她原来是哥伦比亚妇女运动领导人,在国内惨遭政府迫害。一天,她开车行驶在大街上,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向她开枪射击,她险些丧命;接着,她和家人收到了恐吓信,让她滚出哥伦比亚。她向北国政府提出难民申请,很快得到批准。来北国后,她查出了癌症,北国不仅给她免费治病,每月还给她一千刀生活费。丽丽深情地说:“北国是世界上最好的国家,我感谢北国,是北国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丽丽说的是实话,北国社会稳定,保障制度健全,对于那些生活在贫穷和动乱国家的弱势群体来说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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