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回避56(1 / 1)

郑维演的人生,一直在刻意回避他和苗迎霖共事的那段时光。

因为郑在苗那里受到了最大的创伤,他曾得到的快乐和高光,但那是建立在子虚乌有之上了。

快乐和高光一是表面的温柔,时刻都体现对青年后进的关怀,当着面客客气气,不会声嘶力竭地指责一个比自己儿子也大不了多少的下属,但背后什么话都从左右流出,什么郑的举业侥幸过关,郑的为人飘忽不定,郑喜欢以上指责上方,郑结交朋友过度,喜欢帮人办事,郑经常要出点差错,侯伯之大聘礼上献礼出现问题,等等。

高光就是有一次,郑维演在尚书府里“讨论官员火耗”一篇文章,蔡丞相正好赶巧来看花,垂幸尚书园林,于是郑维演就跟着苗尚书一起陪同丞相游园了。在此次游园中,丞相还询问了郑的年纪,帮他规划仕途。

回到家里,郑维演很激动,写起了感谢诗“卑贱微名不足怜,忽承金主问缠绵。闽南本自能延士,中散何当累荐贤。登第敢言诸葛弃,无才虚荷相公怜。只渐薄命兼多病,直恐前身孟浩然。”

他借用了孟浩然有一次在朋友处玩,遇到唐明皇出来找花姑娘,他躲在了床底下避圣主。后来,孟浩然还是遇到了圣主,圣主开始蛮高兴,后来孟浩然说不才明主弃,唐明皇就不高兴了,从此孟浩然失宠。

苗迎霖给予郑维演的创伤确实更多,痛苦可以分为四类:

第一类是精神打击:郑维演在苗主政礼部的七年间,职位连个员外郎都没有得到,仅给了个品阶,同年的殷美仁提了员外郎。为了什么呢?因为郑维演做错了什么吗?大错没有,小错不断,可是处于中枢这个位置,谁没有错?

有一次丞相府通知税收部际联席会议,到了郑的手里拟出票通知所有人开会,郑去问仪制司闵风郎中,会议召集人是谁?闵风答道是副宰相某某,然后这个某某又差小厮来找苗尚书,说这个召集人不是他。于是,苗尚书勃然大怒,开会质问郑维演行事为何如何唐突,郑望了望大惊失色的闵风,闵风连连摇头,最后郑维演做好人把这件出纰漏的事认了下来。这种精神倍加打击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第二类名誉打地:郑维演被苗迎霖长期的差评,每次风评时都比较差,排列后头。时间一长,在吏部就挂上号了,导致在任用上受到影响。有一次叔江山笑着对郑维演说:

“你测评下来倒数第二,我倒数第一,千万别在意。我是在和西夏的青萃湖大战中坚守了二百多天的,尿也喝过,乌鸦在头顶上盘旋。你想开点!”

第三类是职场清零:郑维演慢条斯理的文艺生活,在苗迎霖激进风格的职场,被淹没在了妒忌、冷漠、嘲笑、不怀好意的唾沫星子里,他后来被调到了刑科,接着就是宋室灭亡,大楚傀儡政权请他当了个国公。如果他不是沉沦下僚,就可能信息更畅通一点,在靖康之难中全家撤离,个人的历史就可以全部改写。

功能障碍:如果创伤影响了身体,就会影响到身体肌理的正常功能,可能会导致功能障碍。长期以来,苗迎霖给了郑一系列的致命打击,以致于郑精神忧虑,嘴里的左盘牙蛀掉了,病发的那晚痛不欲生。

那一晚,他的房里正在先祖公从前住的,此时前妻已经离开了,新妻刘氏还未迎娶,郑一个人痛苦地躺在床头,也没有人照顾,也想不到去敲牙医的门拔个牙,他就嗞哇嗞哇地床上呻吟,这真是人生的至暗时刻。

第四类是心理压力:政治创伤不仅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还给了郑维演带来心理压力和焦虑感,特别是对于那些经历了严重的创伤事件的人来说,这种心理压力可能会更加明显。礼部堂员一个个被罢黜,同僚之间关系日益紧张,互相挤兑,不少人放郑维演的冷箭,郑也精神失常地予以乱放,有时还射错人,以至昔日的好友都误会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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