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1 / 1)

制锡大作坊面临东家易手,树倒狲散的境地,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波谲云诡。时代匆匆,岁月无情,个人的力量何其渺小,一个单位四十年,仿佛一个人的生命,从青春到衰老,年轻时候青春活力,很不安份,幻想着这世界无限制的可能,及到年老回首往事,往事还是历历在目。

大作坊到了宣和七年,面临了关转停的境地。人们嘴里常挂着的昌锡人——昌庆县制锡大作坊,终究难以挡住时代的洪流,叶公庭辈充满了怀念,常说人生无悔;徐奭之流,掏空了作坊的家底,又给自己铺好了一条后路,移居到京师安居起来,不知道他对作坊有没有什么感觉和怀念?刘大柆、辛彪之类,在作坊里贡献了青春,流了汗水,也曾流泪。记得昌锡人四十年大聚会在县里的昌锡酒店举行,龚明的大弟子傅三多被推着轮椅出来了,吴登学也来了,又在兜售他的景教理论,辛彪却没有出席,他不是不空,而是不愿意出席。他觉得这些同事的情谊还在,但是对这个作坊他不愿意亲近,也许当年的车间管事现在变成了一个巡检,他不愿意让这些老同事看到他的沧桑。

辛彪经常要往来昌庆县和京师,回回他路过县道旁的大作坊旧址,此时已距他离开作坊三十年了,此时的他已经是大楚王朝的一名巡检了,而昌庆县制锡大作坊已经卖给了中州洛阳锡坊,作坊已经拆迁,剩下一块空地,上头长满了芦苇和杂草,四周打了低矮的围墙。他没有心情停不来看,只能坐在极速奔驰的马车上偶尔窥视一下,当他想凝望一下,景物又一错而过,再也留不住。留在脑海里,那茂密的草里,原来就是他带领的车间,房子高大,机器轰鸣,他每天早上在这里带领全体工人重温坊训,他还要说三道四,指长骂短,这一切都有意义吗?

冒望,呵呵,这个人精,他的人生历程又是如何?

在制锡大作坊易主的前夕,他作为前保密室的负责人,是知悉吴登学一帮人发明创制的制锡新工艺,并由之形成的图纸,此时的他作为副襄理,偷偷把这份材料拿出来,窃为自己的治学成果,碾转卖给了山东道制锡的同行,获得了一笔巨资。

那个雨夜,真是很惊险。当时的大作坊还只能一只大门看守,高管厅里一般不配备狼狗,不像大楚朝之后,狼狗的运用成为一种普遍,你要去公事房拿点东西,都必须惊动狼狗,以及狼狗的饲养人。

那个雨夜,冒望这个狗才,在家中看见电闪雷鸣,毅然穿着一身黑雨衣,先匆匆跟门卫打了个招呼,然后来到襄理室开好了灯,门也打着,然后迅速到保密室,拿着从前配好的钥匙,驾轻就熟地把机密图纸偷走了。

此后,作坊竟然也无人打管此事,洛阳人后来追查新工艺资料里,昌庆人已经星散。

再往后的日子,冒望拿着变现的钱,摇身成为了一个文化商人,他的主要精力是弘扬西北西域各国的绘画,他积累了很多西域各国的美人肖像画,拿着他们卖给京师的达官贵人,从而以画养画,艺润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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