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1 / 1)

吴美琛受此奇耻大辱之后,精神日渐失常,虽然他的母亲啊,还有亲戚日夜的陪伴着她,无奈病情毫无起色。

转过年来,吴美琛换了一个人,人极度的消瘦,眼窝深陷,口齿都不太清楚了,头发凌乱。杨邦彦在她生命中彻底消失了,本来也没什么承诺,命运的轨迹没有绑定也不可能绑定。

杨邦彦有美好的未来,转过年就从县学考到直隶省学去了,后来就生活在京师,很少回家乡。考中进士后,他曾经也在理藩院呆过很长时间,和森喜郎是有过交集的,杨苍水和森中杉等七位名士还结拜成交,号称“冀中七君子”。

吴美琛又撑了十年时间,后来江南大疫中,她的病情加重,不幸一命呜呼。

自从女儿离世之后,吴登学越发萧条起来,更加沉迷于他的信仰大西景教去了。在他的世界里,自有一套处事的法规,他的神灵统治着他的生命以及终生的生命。

吴登学所在的制锡大作坊曾经是县里的知名大铺子,像钱维演的父亲嵇阿公,顾闿中的发小包忠诚的父亲包祖德都曾在这个大作坊里混过。嵇阿公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性格,根本不适合这种淬火般激烈的生活,但是大作坊治庸惩懒的精神那几年流行,坊里头头让嵇阿公担任总司炉,开炉的那刻,一千度高温的锡水流向接炉,都需要总司炉总铁棒接引,高温产生的水锡在燃烧过程会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硫和氮氧化物,这些气体混合而成就是酸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积累在司炉工人身体里就是妥妥的职业病了。

嵇阿公做过一年生员,秀才考不上,又去张家口关在服了一年的候役,回到京师边上的老家,正好不得志的时候,在大锡坊的保定同事彭天清给他介绍了苏慕芹认识,嫁娶的过程似乎也不是很困难,颇为顺利。于是,嵇阿公在大作坊做了三年大司炉,因为身体中毒,浑身发绿,就调剂到小食堂里管事了,保管食材。又过了两年,就致业了。官员退休叫致仕,工人退休就致业。

嵇阿公对吴登学还是敬而远之的,因为嵇阿公是一个明白眼前事的,但又不明白内中大道理,无法自身成长的人,他就是个小精明的大糊涂虫。不过,嵇阿公对吴登学晚年传播景教很反感,认为他反对孔子先师,反对天地君清亲师,是个名教叛徒。

吴登学这生说来说去还是人生受到了挫折后,寻找新的精神寄托和价值取向,在不同的情境中追求不同的信仰,并以不同的形式表达了。

嵇阿公对现实生活很认同,官府说什么就是什么,而吴登学信官厅为粪土,他在他的信仰里获得嵇内心的平静、希望和安慰。

他和他的师傅叶公庭一手创办起来的制锡大作坊,后来在抗虏大战的兵器材料提供中仍旧出彩。虽然此时的大作坊已经被叶公庭的继任者徐奭卖给了洛阳人,诞生了中原最大的锡作坊,但是徐登学研发的抽水制锡工艺确实巧夺天工,美轮美奂,可惜当时没有知识产权一说,技术被冒旺窃走,遂以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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