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与权谋(1 / 2)

  兄弟俩一样的吃食供给,享受一样的王子待遇,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更受陛下宠爱的是兄长。兄长的性情更温和,更沉稳,功课更好,所谓的“更”的凸显当然是要拉着另一个品质劣等的当铺垫。不过他那时候不甚在意,因为他倚仗哥哥,只要哥哥功课好了他就能少挨几句老师的批斗,兄弟俩一荣俱荣,他曾经一度认为哥哥就是他的天。

  十年前爆发鼠疫,疫情席卷整个联合署,哥哥被感染,全署高度戒备。那时候陛下亲征平叛,无暇顾及儿子,天高路远,家书难送,病疫的消息隔了两个月才传到父亲耳朵里,等仗打完回来,一切都迟了。

  小殿下曾在一幕帘帐之外看过哥哥一眼,人躺着,朦胧中勒出轮廓,胸膛迟钝起伏,连呼吸都显得费劲。得病之后人只能在床上活动了,蔫蔫地不动,死了一样。

  小殿下轻声唤他:“哥哥……哥哥……哥。”

  没人应他。

  “你怎么样了……?哥——哥?”

  一旁伺候的仆侍突然才发现不对劲,床上人本该起 伏的胸口在不知不觉中定然不动,连生而为人的最后一点卑微的权利也放弃了。

  仆侍惊叫出声:“叫、叫叫叫医生——叫医生!!”

  然后又是一场手忙脚乱,无人顾及得上小殿下,仆侍将他推出去,“小殿下还是先出去吧!您听话啊——啊!”

  大批的医护人员鱼贯而入,几乎都要把门槛踏烂。一片嘈杂的混乱里又听见谁悲极大恸,伏趴在床边嚎啕大哭:“殿下歿了,歿了!”

  他在被人推搡中匆匆回头看,看见还是那压抑的帘帐,只不过缝隙之中多了一只了无生机下垂着的手,光裸的胳膊,皮肤瘀斑发绀,白皙柔嫩被紫黑斑块覆盖,浓墨重彩又极致夸张的颜色,说是颜料染上去的也不为过。他愣住了,不太敢相信里面躺着的人是兄长,兄长的手又怎么会是那样?指头肿-胀发黑,明明之前他还在用与这样截然不同的手和自己一起弹钢琴。

  自那天起他就没有哥哥了。哥哥成为一个虚名,一个不存在的人,一件秘辛,一块众人缄口不提的旧疮。

  等了等,等到陛下班师回朝。正值夕阳日暮,橙红色的光打在陛下脸上,打出脸上清晰欹仄的阴影线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了垂垂老矣的错觉。

  那个被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有半张脸都隐没在沉默的黑色中,无论听到多少次儿子病歿的消息始终是一样的反应。

  站了很久,突然抱起他,慢慢地抚摸他的背。小殿下在此之前哭了很久,现在早就哭不出来了。

  他感到背上的手是颤抖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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