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意那一巴掌是替老夫打的（1 / 2）
本以为此事会随着老太爷这一巴掌而终了，可谁知，五叔秦守规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也打怒了。
秦守规当下酒劲与混劲一发作，竟是恼怒地抬起了手掌，想要一巴掌抽还回去，抽向秦老太爷！但抬起手后，又立即清醒了过来，这一巴掌终究是没有抽还回去，但是人，手，却在这一瞬，还保持着这个意欲还击的姿势。
席间所有人脸色大变！
都看到了他这个意欲还击的姿势，包括他自己也察觉到了，也意识到了所有人都正看着自己，一颗心，登时，咯噔一颤！脸色霎时间一片惨白，显得极为仓促且手足无措的立马放下了手，甚至另一只手忙拉衣袖，下意识的将这只意欲还击的手，掩映在了宽袖之中。
“五老爷好大的威风！竟还想还手打老爷子！借用一下五老爷方才的话，当我们这些做大掌柜的……都死了吗？”
秦守规收手的举动已经晚了，席间忽地传来一声拍桌子的暴怒声，随后传出来无比严厉的话。讲出此话的人便正是秦家十二位大掌柜那两桌的其中一个大掌柜，名叫陈万家，约莫四五十岁年纪，生着一张方方正正极为正派的脸，此时这张脸上却满是怒容。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首桌这边的秦守规，接着怒道：“且不说秦家祖宗立下的家业传承规矩不可动摇，只说如五老爷这般，还想要动手打老爷子的举动，即便你有资格执掌秦家，即便你执掌了秦家，不仅我陈万家第一个不服！其他大掌柜，也绝不会有任何一人服从你！”
这席话分量极重，重若千钧，丝毫不逊色于徐如意方才那番话，话中所代表的是秦家大掌柜的态度。而秦家十二位大掌柜，分别是钱况、孙三胜、李铸、张舍、周兴汇、吴大有、郑桥、王同、冯管、陈万家、褚故渺、以及卫中继。
每一位大掌柜都单独负责秦家名下一大类生意，如陈万家，他所负责的是秦家瓷器这一块的生意，也即是秦家瓷器业的大掌柜。
而秦家给与大掌柜们的权利范围极大，他们这些大掌柜在操持打理秦家某一大类生意的同时，也本身都有自己的生意与利益圈子，这便是秦家给他们的权利。而他们大部分人，从曾祖父、甚至从高祖父那一代开始，就在秦家做大掌柜了，跟着秦家已经历了几代人。
他们在秦家内看似只是大掌柜，实际上放在外面，他们每一个都是家资巨万的有头有脸的有自己生意圈子的大富商，每一个都是穿金戴玉的富家老爷。他们对秦家家业的传承是有一定的参与权的，他们的态度对于秦家家业的传承人来说至关重要。
而现在，陈万家怒而表态，其余十一位大掌柜也都点着头认同陈万家的话，当他们再看向五叔秦守规，眼神中充满了冷淡与毫不掩饰的不屑情绪。
如果说，秦家掌权人还有变动的可能性的话，那么经此一事，秦守规可以说已经直接出局了！
秦守规也正是因为想到了十二位大掌柜、以及秦家账房的总副管事都在场，甚至总副管事董和畅、梁望就在身旁，也因为其他秦家人三个哥哥、三个嫂子以及子女辈、姐姐妹妹、旁支远戚、外戚……等等等等人全都在场！也自然因为对方是秦老太爷！
他不能不收手，也不敢不收手！众目睽睽之下，竟想要还手打秦老太爷，可以说他这一举动，是愚蠢到了极点，当下也后悔、后怕到了极点，甚至连背心上都不由得渗出了冷汗。原本喝下了不少酒的他，就这一会儿工夫，全醒了！
但是已经晚了，他的举动已经被席间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五叔秦守规此时成为了家宴场地上最刺眼的人！
而就当众人以为此事会就此终了，然而令得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姑爷于众目睽睽之下又站了起来，或准确说，姑爷是走了过来，走到了五叔秦守规的身旁，拨了拨五叔秦守规的肩膀，示意五叔转过身来。
秦守规呆若木鸡、不明所以的木然转过身，面向了徐如意，而刚转过来，徐如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起手来，啪的！重重的一耳光，结结实实的抽了过去！抽在了五叔秦守规的脸上！
“啊！”
席间满座俱惊！个个睁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
某处甚至传出了几声少女的惊叫，细看过去，正是首桌一旁的锦儿她们八个贴身通房丫鬟的那一桌，个个掩着唇红齿白的小嘴儿，被这突然一幕，弄得是目瞪口呆，甚至禁不住失声惊叫了下。
而席间其他的人，虽然大多很好的控制了自己，没有发出惊叫声，但却有下意识的捂嘴动作，内心的惊愕情绪，于眉眼间、于脸上呈现得淋漓尽致。
席间所有人都看呆了，端菜送酒的丫鬟下人们呆呆的立在了原地，包括秦瑶珂也是心中惊了下，然后蹙起了好看的眉毛，她没想到，徐如意会如此突然的甚至明显带着恼怒的给了五叔一巴掌！
不只她没想到，席间其他所有人，谁也没想到，徐如意竟会是如此冷不防的过去，丝毫不见犹豫的一巴掌，抽在了五叔秦守规的脸上！打人的是嫡长长房的姑爷，而被打的可是五叔！虽然是庶出，却也是有名有实的长辈叔叔！
谁家姑爷能有这么大的胆量？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家宴场上，半点面子也不给的抽一个长辈！但徐如意就打了，不仅打了，接着恼怒的骂道：“混账东西！先前还与你讲道理，没想到，你连老爷子都想打！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一转头，看向五叔秦守规那家的一桌人，继续恼怒的大声喊道：“五婶娘！你还坐着干什么？看戏呀？还不快过来！将混账五叔带下去，醒醒酒！”
“啊……哦……”
五婶娘早就懵了，当下听到叫自己，也顾不上是一个晚辈的吩咐，或说心中此刻就是一团乱麻，早已六神无主，急忙起身走来，将秦守规硬拉带拽的拖了去。
而秦守规在被老太爷一巴掌打乱了心神了后，又被徐如意一巴掌打得更乱了，好似一个木头人似的，肢体手脚僵硬、神情目光呆呆，望着老太爷，眼神中唯一比较明显的情绪，是后悔。
而秦老太爷被气得脸色发白，牙齿咬得极紧，犹自瞪着被拽走的五儿子秦守规。柏倩蓉用手抚着老太爷的背，替其顺气，满目担忧的紧皱眉头，低声劝慰着：“太老爷勿要动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骨。”
直到秦守规被拽走，消失在了黄昏下的门洞那处，秦老太爷这才闭了闭眼，收敛了心绪，而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拍了拍柏倩蓉的手背，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道：“老夫无碍！”
夜色笼罩住了大地，中京惠宁府不知是哪户人家有喜事，接连不断的燃放起了烟花，隔着很远距离，依然能看到夜空中一瞬即逝的璀璨烟火，只不过光线与声音却由于距离而未传来，或声音传来了，却是细不可闻。当然了，秦家不缺热闹的声音，也不缺璀璨的灯火，因为这个家太大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看到人影走动，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