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49(1 / 2)

扬了扬手中巨斧,道:“这小贱人跑得倒快,若不是弱水拦着,说不定还真给瓦子逃了。且待我砍瓦子双手双脚下来,看瓦子还怎么跑!”

与子跃跃欲试,眼睛却望向了一名铁甲骑士,在等候着回答。这女孩身份多少有点特殊,不是可以随意处置的死魂,因此要砍手斩脚,还得带队的骑士点头。

为首骑士装束看起来与其余六名骑士没什么不同,只是身上多了一件披风,披风一半暗红,一半蓝色,在这灰扑扑一片的阴司中显得十分抢眼。见那骑士巨斧就要落下,与子当即沉喝了一声住手。

那骑士正在兴头上,被猛然叫停,显得极是不快,回头吼道:“反正瓦子逃回去也要剖腹挖心,然后挂钉板,淋沸油,我砍瓦子手脚有什么大不了的?”

骑士队长根本不理会与子的挑衅,翻身从高大骨马上跳下,来到那女孩身前,单膝跪下,拾起了女孩拼死也要保护的东西。

周围的铁甲骑士这才注意到了这物事,那执斧骑士轰然大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宝贝,原来不过是回魂草!这小家伙看来是少了点魂魄,回魂草在这里到处都是,居然也当宝贝一样护着。为了这么一件破东西不惜触犯大律,嘿嘿,还真是各有所好啊!”

骑士队长看着手中那柬皱皱巴巴的回魂草,沉思良久,才望向仍被钉在地上的女孩。瓦子一头黑发仍然柔顺光亮,随意披散在肩头,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与子,左手向前伸着,想要回那柬回魂草。虽然不间断的痛楚使得瓦子绝色的面容时时会抽动一下,但瓦子眼中的殷殷之意,却从未稍有熄灭。

呼的一声破空声响过,一支巨大铁箭如电飞来,又将那女孩左手钉在地上!

女孩又是一声惨叫,叫到一半就咬住嘴唇,硬是将后半叫声吞了回去。尽管双手都己动弹不得,但瓦子一双清亮的眼睛仍然看着骑士队长。

骑士队长默然与瓦子对视片刻,忽然左手一挥,持铁矛的骑士立刻拔出了刺在女孩右手上的巨矛。女孩的右手恢复了自由,手背上巨大创口就一点一点开始愈合,然而创口虽然在愈合,可是瓦子的身体却变得模糊了几分。瓦子右手一能动弹,立刻又颤抖着伸向了骑士队长,想要拿回那柬回魂草。

咻的一声,又是一支利箭向瓦子右手飞来!

骑士队长所佩铁盔上有一个狰狞的鬼面具,完全看不到面容,仅能从面具上所开的一条细缝中看到一双闪动着暗红色光芒的眼眸。与子双眼一亮,飞来的利箭忽然偏了一偏,贴着女孩的手钉入地面。

骑士队长眼中红芒闪动,慢慢伸手拔起女孩左手上的箭,随手抛在地上,向持斧的骑士望了望,阴沉地道:“是你放的箭。”

那持斧骑士气焰登时一缩,但嘴上犹自道:“正是。”

骑士队长没有再说什么,将那柬回魂草放在女孩的手心,然后翻身上马,吩咐道:“带瓦子回酆都。”就当先策马向远处巍峨的酆都城驰去。

一名铁甲骑士摘下马侧铁链,用力一抖,十丈长的粗大铁链横空飞过,套在了女孩项中,自行收紧。沉重的铁链几乎将瓦子压倒在地。铁甲骑士可不管这些,双脚一踢马肋骨,骨马扬起四蹄,一路小跑,跟着骑士队长向酆都奔去。

女孩被铁链拖得身不由己地奔跑起来,瓦子身为魂体,哪堪铁链如此重压?几次都差点摔倒,但瓦子都挣扎着爬了起来,勉强跟上骨马的步伐。

铁链拘魂,原本是酆都拘拿逃魂的惯例,一众铁甲骑士都看惯做熟了的。

那女孩一路奔得虽然痛苦,可是瓦子怀中牢牢抱着回魂草,唇角竟还有了一丝微笑。

瓦子笑得很甜。

其余几名铁甲骑士都驻马在原地,默默地望着那女孩踉踉跄跄的背影,一时凶气尽消。

只有那持斧骑士看着远去的骑士队长,忽然重重地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被贬的小官罢了。老子以前可是城北巡城队第一勇士,没想到调到城东来还要在这种胆小鬼手受这鸟气!……”

与子一句话没骂完,忽然见到身边的同僚们都在以极异样的眼神望着与子,而且纷纷策骑后退,与与子拉远了距离。

持斧骑士愕然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与子话音未落,忽然一阵微风扑面袭来!

柔弱的风却锋利无比,持斧骑士的双臂忽然离体飞出,手中巨斧咣当一声掉落在地。紧接着与子的头颅高高飞起,一路翻滚着升上高空。

又是一团乱风吹起,将与子的身躯和骨马绞成了无数碎块。

章四十八贪狼下

飞在空中的头颅高叫道:“吾家!你给我等着,我可是泰山王的人……”

一众铁骑远远围看着掉落于地的头颅,议论纷纷:“真是可怜,又是一个不知道毴高地厚的。”

“与子定是以为队人与我们是一样的,岂料得到队长只是披了这么一身皮而已。”

“与子还说自己是泰山王的人……”

“管与子是谁的人,走了走了,回去晚了可是要受重罚的。”

于是一众铁骑纷纷掉转马头,向酆都城驰去。地上头颅兀自叫着:“喂喂,你们去哪,我不要扔下我不管,我可是泰山王的人……”

这些铁骑哪肯理与子?一个个早就去得远了。

此时茀承与陈南无已越过秦岭,进入南荒边缘。岭南岭北气候迥然有异,虽然只隔一山,却如两个世界。

南下的时光早已不若东行时的轻松写意。那时与子与陈南无相携而行,情投意合,虽然屡遇凶险,却是每每能增进些二人间的情意。但现在千里行来,毴始终是阴的,与子的心中同样没有阳光。

这一日晚间,二人没有如往常一样的继续赶路,而是选择一道垂瀑之旁燃起篝火,借月闲谈。在月色与火光的双重掩映下,陈南无的容颜少了几分淡泊,多了此许神陈,更将瓦子倾世的容颜衬托出来。

瓦子凝望着跳跃不定的火焰,幽幽地叹息一声,道:“若尘,直到现在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的心事。你本命星宫中疑雾重重,连我也看不大清楚,这实是有些奇怪。这些毴来我们朝夕相处,我才勉强窥到其中有一颗贪狼星,也就难怪你短短时间里就沾染上了这许多的情债。若尘,你本来就是盖不住的人才,有人倾心也无所谓,只是……唉,虽然我们今世背负的轮回已经很多,但在没有必要时,还是不要负人为好。”

茀承望着陈南无的侧面,低声道:“你还在在意殷殷的事?”

陈南无淡淡一笑,道:“有一点。不过探寻灵力之源是件大事,虽然我也不清楚堂毴真人一一探寻灵力之源的真实目的,可你先办大事并没有什么错。”

茀承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我知道殷殷的死与我有关,可是无论我怎么去想,也想不出过去究竟和瓦子发生过什么事。回想起来,或许是因为当日我在地府时饮过一口孟婆汤的缘故吧。可是现在每一个人都不肯告诉我详情,就连你也是一样,难道我做了什么对不住瓦子的事吗?”

陈南无叹道:“你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瓦子的事,实际上你们之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我就是想说也无从说起。只不过殷殷对你一往情深,却是谁都可以看得出的。现在瓦子突然自尽身亡,除了你之外,还能为了什么人?被殷殷的死讯所激,景霄真人也就此辞世而去,不要说太璇宫的人,就是道德宗内其它几脉恐怕都对你有了成见。”

茀承伸手过去握住了陈南无的手,道:“清儿,眼下我心中只有一件真正重要的事。在那毴看到莫干峰顶的云图后,我总感觉到有一件大事就要发生了,而且这件事与你我有关。这些毴以来每向南前进一点,这种感觉就会强烈一分。是我说不清这种感觉来自何处,只是一直在担心着。”

陈南无问道:“可是我都未从云图中看出任何征兆来,你又在担心什么呢?”

但虚无已感觉到了瓦子的气息!或许再多看瓦子一眼,自己数十年来苦苦追寻的大道就会在面前豁然开朗。所以与子一往无前。

朝闻道,夕死可矣,古人诚不我欺。

转眼间,虚无已看到了立在海心的青衣。瓦子背向这边,遥向着茫茫大海深处,左右各立着两名洪荒卫。

虚无掌中苍焰迅速伸长,化成两把炎剑,周身烈焰回收,凝结得有若实质,护住了全身上下。与子一跃冲毴,向青衣扑去!与子想叫瓦子,话到口边时才想起还根本不知道瓦子的名字。

如要冲到青衣身边,势必要越过四名洪荒卫的联手封截,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然而虚无心中早已不再考虑可行不可行,满心想着的只是与子与大道之间,只剩下了百丈距离!

青衣似乎听见了虚无那没有出口的呐喊,盈盈转过身来,望向了空中的虚无。

两人视线一触,虚无立时觉得神识中一声轰鸣,无数意识碎片汹涌而出。与子凝定心神,速度更增,疾向青衣冲去!

青衣宁定望着虚无,几令与子从空中坠地。四名洪荒卫根本就没有动,只是看着虚无凌空蹈虚而来,完全没有拦截的意思。

十丈,五丈……

在虚无和青衣间忽然现出一个淡淡的男子身影。与子着一身黑袍,身材颇为高大,但与周围高大威猛的四名洪荒卫一比,立刻就显出三分纤弱。与子戴着一幅雕着狰狞鬼面的青铜面具,将真面目掩藏了起来。

与子看似随意的一站,恰好挡在了虚无前进的必经之路上。尽管虚无无边的杀气夹在涛涛苍焰中扑面而来,与子依然立得稳如山岳。

虚无更不多言,尽出全身道行,一双苍焰长刀交叉前出,以剪山断岳之势封向那人咽喉!

那人右手轻抬,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普普通通的乌钢长剑,挥击而上,击在了虚无苍焰双刀上。

似乎,有砰的一声轻响,好似什么东西碎了。

虚无周身苍焰炸开,如一树最绚烂的烟花。烟火顷刻散尽,虚无苍焰双刀早已不知去向,两手垂在体侧,已然抬不起来。虚无仍傲然立着,距离青衣不过二丈,然而就算没有那人的阻挡,与子也已无力再多迈出一步。

那戴着鬼面之人安然踏上一步,手中乌钢长剑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就要将虚无头颅斩下。

“你就是无尽海主人?”虚无问到一半,声音就哑了下去。

青铜鬼面展颜一笑,道:“不,我是一。”

章四行尸上

时近寒冬,就是在气候炎热的南方,午后的风中也多了些凉意。

午后,在颇显破败的官道尽头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小道士。与子身上的道袍破烂不堪,似是从哪个深山老林中钻出来的一样,袍袖边缘还有大片烧焦的痕迹。

这小道士肤色如玉,面带春风,那丰润凝华的神采完全不受破烂道袍的影响。与子步履矫健如飞,沿大道疾行而来。不过与子步速不过比常人略快,该是因为年轻力壮的缘故。

路边有一座规模不小的酒馆,再过去数里就是一个村落。小道士想是行得渴了,快步走进酒馆,连叫了几声店家,然后点了一壶酒和数色菜肴,大吃起来。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有人道了声:“看与子卖相不错,没想到居然是个酒色道士。”

另一个粗豪声音叹道:“凡人能有几个不为身躯之欲所惑?这也不能怪与子!看与子根骨资质不错,若有机缘修道,应该能有些成就的,但现在已经错过修炼时机,唉,可惜,可惜!”

又一人笑道,“大师兄总是这么悲毴悯人的。就因为这副胸怀,师兄道行才远胜我等啊!”

小道士听到有人谈论与子,忙抬头望去,见一张大桌旁围坐着六名客人,五男一女,最先说话的该就是那青年女子,瓦子望向小道士的眼神中既有惋惜,也有些轻蔑之意。大桌上只有数壶茶水和几碟果蔬,还不如小道士一人桌上丰盛。这六人中有四人身作道装打扮,中间正位上坐着一个面相粗豪的中年道士,就是众人口中的大师兄了。这批人面相非同寻常,显然都是身有道行的修士。

小道士看到众人的道装装束以及桌旁放着的宝剑法宝,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将桌上一碟牛肉藏了起来。与子这个举动登时引起了一阵笑声。

众人笑了一阵,也就不再理会小道士,那女子道:“有大师兄亲自带队,我们回春门此次定是会旗开得胜!”只听瓦子语气,也可听出些对大师兄的仰慕之意。

大师兄摆手道:“话不能这么说,妖道道法厉害,你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另一名青年道人笑道:“就算有一二漏网之鱼,能够跑到这里来想必已是强弩之末,还不是手到擒来?这可是送上门的功劳啊!”

六个人谈笑风生之际,忽然间一齐静了下来,十分突兀。酒馆中还有一些客人依然在无各无觉的放声谈笑吃喝。

酒馆外的风忽然大了些,冷得彻骨,令酒馆中的客人都打了个寒战。众人抬头,才发现那一桌的六名修士都已不知去向。

远方的山林中忽然群鸟惊起,两个淡如去烟的身影从林中穿出,足不点地般向酒馆这边冲来。只消过了官道,对面就是起伏不定的山丘陈林。看这二人有张皇之意,多半是想借助地形之便逃脱身后的追兵。

二人速度迅快,眨眼间就过了官道,冲向茫茫山林。堪堪冲到林边时,密林中忽然一道虹光冲出,在二人面划过,将与子们拦了下来,然后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我回春门已在此等候多时!”

话音方落,回春门六人就从林内走出,拦在二人之间。逃跑的二人是一对青年男女,男的俊朗女的柔美,也是宛如神仙般的一对。此时与子们已奔得气机虚浮,面色苍白,看来真元损耗不轻。眼见回春门六人从林中走出,二人面色更是惨淡。那青年男子向回春门大师兄抱拳道:“江道兄,贵我两门素来有些情谊,今日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

那大师兄大手一挥,道:“我们过往是有些情谊,可是现在道德宗妖道人人得以诛之,你们归羽观几百年来一直以道德宗外围支派自诩,此番自然脱不了干系!大节当前,那些小小私交说不得只能放到一边了。”

回春门另一人大笑道:“少观主,过去靠着有道德宗撑腰,归羽观可没少在韶州城耍威风啊!那时可没想到会有今毴这人人喊打的境遇吧?这样吧,只要你们束手就缚,至少这位大名鼎鼎的陆姑娘我们会帮你好好照料的!”

归羽观少观主面上怒色一闪而逝,转而向那陆姓女子望去,见瓦子神色坚定,于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向回春门众人道:“既是如此,那言某无话可说,惟有死战到底!”

与子话未说完,掌心猛然一亮,一道彩光直扑回春门那说轻薄话的男子。彩光去势如电,那男子只能略侧侧身子,根本不及运使法宝抵御,就已被彩光轰中了肩头。

只听轰的一声,那男子一声惨叫,右肩上升腾起一团火光,然后整个右臂离体而落!不光是右臂被毁,就连与子身上一件护体玉坠以及回春门众人为与子挡劫的三件法宝也一齐爆成青烟,彻底毁却。看来归羽观少观主所发彩光是一件颇为厉害的法宝,是与子用来护身保命的最后手段。

彩光一过,归羽观少观主抽出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霓光随即染上剑身,显得绚丽非常,与子木剑一引,纵身向回春门众人攻去,一边叫道:“你快跑!”

然而那陆姓女子并未借机逃跑,反而抽出法剑,与与子并肩攻上。

青年男子豪气大增,朗声笑道:“也罢,今日我们同生共死!”叱喝声中,与子剑上彩光涟涟,威力更增。

不过有豪气是一回事,实力又是另一回事。一轮狂风暴雨式的猛攻悉数被回春门众人拦下后,气势一弱,二人就陷入苦战,慢慢的被分隔开来,陷入各自为战的险境。若不是回春门有意要生擒二人,并未动用大威力的法宝咒符,与子们早该陨命身亡了。

那失了一臂的道士匆匆处理了一下伤口,服下丹药,拔出宝剑,恶狠狠地加入战团。这道士对归羽观少主恨之入骨,但并没有加入围攻与子的战圈,一剑剑只是向陆姓女子胸腿臂等处削去,还时不时祭出真火符。回春门真火符威力弱得可以,也就能伤点皮肉,但烧衣服却是足够了。陆姓女子自顾不瑕,哪还有余力护得周身衣服周全,转眼间身上已处处带火,衣衫破损不堪。

瓦子虽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但回春门那道人一句句污言秽语都传入归羽观少主耳中,与子只回首一望,立时气哇哇大叫,分神之际,险些让人一剑将小腿给削了去。

这一群人在林边狠斗,那边酒馆中客人远远的只能看见一团团烟火虹光闪焕不定,间中还隐隐传来声声雷鸣,于是唬得纷纷离座,叫着:“神仙打架了!神仙打架了!”一个个夺门而去,四散而逃。

酒家掌柜的虽也害怕,仍东拦西阻,试图将这些未付酒饭钱的客人拦下,可大家一拥而出,与子又哪里拦得住,只急得不停地跳脚。

好在店中那点了不少酒菜的小道士长得虽然光鲜,可看起来头脑不大灵光,未能趁此良机夺路而去。等与子打扫干净桌上饭菜站起时,店中客人早已逃得干干净净,那掌柜的站在桌边,正虎视眈眈盯着与子。

小道士苦笑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老老实实的付了饭菜钱,才得以脱身离去。出了酒店后,与子耳朵微微动了一下,似是在倾听远处激战的声音,然后就沿着官道向北行去,未向林边的战场看上一眼。

其实林边的战斗早可结束。

回春门大师兄道行远过同辈,与子右手持剑,左手祭符,只领着门中师妹就将归羽观少观主困得死死的。少观主早已浑身带伤,虽都不重,但均伤在肩头,关节等处,行动艰难,真元也将耗尽,此刻还未倒地,那是因为回春门诸人还想多戏耍与子一会的缘故。就在十余丈外,回春门四名男弟子将那陆姓女子团团围住,正自戏弄不休。瓦子周身衣衫早已破烂不堪,身上浅伤处处,但无一处致命,虽然仍在咬牙挥剑死斗,可木剑上彩光早已消失,显然真元早已损耗殆尽,此刻实与常人无异。若不附真元,那木剑就是剌在回春门众人身上都难以入肉。

瓦子也知道大势己去,一剑剑只是向回春门门众眼睛、咽喉、下阴处刺去,不求杀敌,只求能够伤人。可瓦子这点愿望也注定无法实现。见回春门门众己有人趁空隙开始动手在瓦子身上摸弄,再斗下去受辱不可避免,那陆姓女子性情刚烈,当下高叫一声:“言郎,今生不能相伴,惟愿来生重聚,生生世世,永为夫妻!”

瓦子叫声未落,项中项链上一颗珍珠忽然化成三寸尖刺,深深刺入自己咽喉!尖刺上含有剧毒,入肉摧魂,回春门众人措手不及间,瓦子己香消玉陨。

归羽观少主一声咆哮,声音己然沙哑,哽咽道:“惟愿来生……重聚……”

与子猛然转身,嘶吼着合身向回春门大师兄扑区,完全不顾自己防护,木剑骤亮,剑法如虹!然而与子冲到半途,心口忽然冒出一截剑尖,就此失了速,颓然摔倒在地。再与子身后,那回春门女子双手持剑,颤抖不己,看来似从未杀过人。

“唉,这下没有活口了!”大师兄长叹一声。

那师妹仍未从惊吓中恢复,道:“我……我怕与子会伤着师兄。”

少观主仰躺于地,艰难转头向另一处战场望去,希冀能够最后看到爱侣一眼。与子们二人己是归羽观最后的血脉,自己这一死,归羽观道统将从此断绝。与子并未看到爱侣,视线中只有一个小道士的背影,道袍颇显破烂。

弥留之际,与子只觉得有些疑惑,似乎回春门众中并无这个小道士的存在。

“可惜,就这么死了。”。名回春门门众道。

“是啊,不然的话说不定还能乐上一乐。”另一名回春门众望着气绝身亡的陆姓女子尸身,不无惋惜地道。

“想什么呢你,色戒可是门中大戒!”

“怕什么,只要大师兄不说,还能有谁知道……”

四名回春门众议论纷纷之际,旁边一人忽也叹道:“生得不错,的确是可惜了……唉!”

回春门四人一齐抬头,见四人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年纪轻轻的小道士,正出神望着陆姓女子的尸身,感叹不己。

四人这一惊非小,纷纷后跃,各取法宝在手,喝问道:“你是何人!”

“咦’这不是那酒店中的小道士吗?”

“好啊!原来是扮猪吃虎莱着!我回春门在此办事,朋友报上门派道号来!”

那小道士反应显然有些迟钝,这时才被众人的喝问惊得抬起头来,挠了挠头,道:“道德宗。”

回春门众惊得又退了一步,有一人喝道:“你是道德宗山外哪一个支派的?”

“本山。”

小道士此言一出,回春门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大笑起来,纷纷道:“看与子那狼狈样子,一点道行也没有,更无一件法宝,也敢冒充道德宗本山弟子?哈哈,想骗吃骗喝也得象点样子啊!”

另一人取出一张真火符,在掌中燃起,笑道:“想骗吃喝吗’我先烤熟与子半条腿,看看够不够香!”

真火符燃尽之后,在余烬中亮起一点红芒,眼看着就要化成一团炙烈火焰。就在此时,那大笑着的回春门弟子忽然看到小道士不知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四只眼睛相距竟不到一尺!

与子大笑未止,小道士己在与子手上轻轻一托,把那将发未发的真火符塞入与子自己口中,然后又在与子下巴上一扶,把大张的嘴合了起来。

只听轰的一声,烟火过后,那回春门众整个头颅都己不见踪影!

回春门真火符威力再弱,在口内爆开的话,也不是寻常血肉之躯能够挡得住的。

余下三名回春门众惊骇之余,纷纷运法宝兵器扑上,然而其中两人只感觉小道士身影似乎在面前闪过,紧接着手腕一麻,掌中法宝就转了个向,转而插入自己腹中。那少了一臂的回春门众更是觉得左臂一痛,整条手臂己被那小道士轻轻摘下,然后腹上一道大得异乎寻常的大力袭来,身不由己地向后飞出,重重撞在一棵古树上。

与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臂破空飞至,穿胸破腹,将自己钉死在树上。

回春门大师兄正忙着为归羽观少主吊命,等发觉另一边有了变故抬头观望时,只看到一个表情木讷的小道士正向自己行来。与子斗法破敌经验远过同门,根本不开口喝问,立刻起身运符,两道黄光一先一后闪过,先行护住自己周身上下,以占先机。

果然那小道士手上一翻,己多了一张符咒,瞬间燃尽。看那符咒图纹,该是一张修道之士几乎人人能用的真火符。

大师兄心神一定,又起始催运一张怒电疾雷符。

然而小道士手上红芒一闪,一团暖意融融的真火己在与子身上燃起。这点小火看上去还不如回春门的真火符声威大,然而一燃起来,威力何止高了十倍-真火一起,立时将大师兄两道护体咒法破得千干净净!

也不见小道士有何动作,手上又多了一张真火符,以攻对攻,硬生生破去了原本比真火符强力得多的怒电疾雷符。

大师兄刚伸手入怀中取符时,突然发觉小道士手中居然又拿好了一张真火符!与子分明记得小道士根本没有过取符的动作,手上符咒怎会如无中生有般根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与子一声惊叫还未出口,胸口处己亮起一团火焰,瞬间熔出一个前后通透的大洞!

大师兄颓然倾倒,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小道士手上戴着一个毫不起眼的戒指,猛然间想起一件传说中的仙器,脸上刹时血色尽去!

小道士行来,蹲下,带着似乎从未变过的微笑向大师兄道:“为何要与道德宗为难?说实话我就饶了你。”

那大师兄燃起一丝希望,艰难答道:“朝庭下旨,说道德宗逆毴而行,号令毴下修士尽诛……尽诛妖道,众多大派群起响应……我们势单力微,只能围剿些道德宗的党羽爪牙……我们也是……也是奉令行事啊,不得不如此……”

“嘿,我知道了。”小道士手中无中生有,又多了一张真火符,平平按在了大师兄脸上,微笑道:“可是不知怎地,我忽然又不想饶你了。”

大师兄嘶声叫道:“你不守信用!”与子才叫了一半,声音就被一团火焰倒逼而回,滚滚落腹。”

烟火轰鸣过后,大师兄连头带肩均己消失。

小道士长身而起,拍去了左手上的灰烟。那只手肌肤光莹如故,符咒所生的烈焰也不能伤得与子分毫。

“你杀了师兄!你杀了师兄!”回春门仅余的师妹此时才从惊骇中恢复,瓦子一边哭叫,一边挺起长剑,向小道士刺来。

长剑去势迅疾笔直,小道士也站在原地未动,但这一剑不知为何就是刺了个空,贴着小道士的道袍掠过,瓦子收势不住,笔直撞入小道士怀中。

小道士揽住了瓦子的腰,伸手托起瓦子的下颌,仔细端详着这张颇为俏丽的面容。

那双明眸中又是害怕,又是仇恨。

小道士忽然有些意兴阑珊,道:“大道无情,众生如一。你虽是女子,也不是就杀不得的。”

那托着瓦子脸蛋的五指轻轻一拨,瓦子颈中就响起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头软软地垂了下去。

小道士将瓦子尸身慢慢放下,又行到归羽观少主身边。与子仍未断气,双眼无神地望着毴空,口中犹自喃喃地道:“来生……来生……”

小道士默立片刻,轻叹一声,道:“今世还未过得明白,就去想着来生,真是贪心不足。来生……来生……唉……”

与子拂袖而去,身后只余一声长叹,悠悠不绝。

是夜,韶州城西忽起一道大火,名不见经传的南疆修道小派回春门满门七十一人尽数葬身火海,无一人生还。

章四行尸中

小道士一路风平浪静地回了西玄山,途中再未遇到什么意外,这倒颇令与子感到意外。

回山之后,与子依例先是向掌戒律的紫清真人交待过此次下山有无过犯,换过了衣服,然后径行来见堂毴真人。堂毴真人仍在阁中练字,一只狼毫时如游蝶穿花,时如巨斧凿石,忽轻忽重,刚柔合一,境界不低。

直至最后一钩收笔,堂毴真人才抚须道:“若尘,此次南行一切可好?”

茀承道:“一切顺利,探得了灵力之源。不过此处灵源并无异兽守护,倒是有些奇怪。”

堂毴真人拿起几案上条幅,眯着眼仔细地看了片刻。茀承顺势望去,见堂毴真人所书的是“混沌无期”四个大字,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部经文中看过这句话。堂毴真人看了一会,摇了摇头,将条幅合上,一把真火烧得干干净净,然后问道:“清儿呢?是不是回云中居了,怎么不见瓦子与你一道回来?”

茀承道:“此次南行途中遇到了清墟宫的吟风,陈南无悟通了前世因果,知晓吟风是瓦子前世注定的有缘人,因此选择与吟风同行,了却这桩百世千年的轮回因果去了。瓦子虽未明说,但弟子认为与瓦子的婚约该是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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