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大野泽38(1 / 2)

青水,大野泽

城隍庙里蹲着一大片人,大多都是青水兔族。他们身上都披着一块破旧的灰布,此刻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地讨论着自己的家长里短,他们从身边的包袱里摸出一两个水果各自交换着吃了,有一个老太太带的一碗稀饭,一时间整个城隍庙里都弥漫着一股又馊又臭的味道,他们纷纷侧目,但又不好说什么。

起先是城隍像旁挂着的符纸——人们躲进来时总是习惯性地关上门窗,觉得这样就能把外界的危险完全与自己隔绝,因此整个城隍庙是并不透风的,那一连串符纸就在这没有风的情况下自己轻轻摆动起来——这当然可能是偶然。

但随后,香案上插着的香也开始摇晃,很快,在这里躲避的人们自己也察觉到了晃动——程度并不剧烈,不至于让人跌倒,但持续不断地失去平衡却让有些人已经感到头晕目眩。

“地震了。”

有一个声音率先说道,随后便是很多重复这个词的声音。

“是,地震了。”“地震。”“又地震了。”“嗯,地震了......”

交谈着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紧紧等着这次地震过去,就像往常一样——城隍庙的鬼差发出预警,召集人们进来躲避,等地震过去后便又继续着之前的生活。

只是最近地震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从十几年遇不上一次,突然就成了几天一次。

“有人晕倒了!”

原先蹲着的人们像嗅到糖水的蚂蚁一般活络地围了过去,包围圈中又听到有人喊道:“不要再过来了!她快憋死了!”

嘛嘛喳喳叽叽喳喳,人们麻木的眼中重新闪现出了生命的高光,小嘴也抖动得飞快,虽然说出的东西无人在听也并不关心其他人在说什么,但就是要飞快地翕动着嘴唇飞快地吐出一连串字词。

“林夫人,林夫人你还好吗?”

倒在地上的是一个穿着还算体面的猫族夫人,一个小伙子此时已顾不上礼节,伸手掐着她的人中。

咕~噜——

城隍像在此时裂开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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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可怕的梦。林云忍心想,在梦中他再一次看到天空中那颗巨大的像星球一样的眼球,似乎想对自己说什么,而后他好像看到从天而降无数白得耀眼的光球,将整片陆地......天空,海洋都悉数摧毁,所有的一切都像将醒未醒时的意识一般,他以悬浮的姿态观察着被摧毁后的宇宙尘埃,但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是看着。

无边无际的虚无感令他感到发慌,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受控制地要飘向宇宙的深处了——

“林。”

他如临大赦般从这梦魇中醒了过来,睁开眼,见乌金正坐在身边看着自己,芭芭拉和玛雅也在,他便迅速坐了起来。

这一路上躲避得很不容易——因为他们四人单独放出来都是很惹眼的存在。

在青水如今的战争情况下,几乎很难看见如林云忍一般细皮嫩肉的猫族,像乌金一样高大的兔族,以及玛雅和芭芭拉这样单独出门的女性。

为了尽可能不掩人耳目,乌金褪下了在金沙总穿着的西装,换上了青水寻常百姓常穿的露顶斗笠和短褂短裤。

乌金本就身材高挑,此刻林云忍不经意间抬头时,视线恰好对上了他那几乎没有任何遮掩的胸口——平时穿着西装时,那里就鼓鼓囊囊的,像海选出来的女模特一般,尽管没有触摸,但在背着光线的阴影的轮廓下,他觉得乌金的胸肌在不用力时摸起来应该会很柔软。

“林,又梦魇了?”林云忍的怔神在乌金看来是还没从梦魇中清醒过来,他便伸手捏住了林云忍的鼻子,轻轻晃了晃,“醒醒,出发了,我们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会很危险。”

“啊,我没事,谢谢前辈关心!”林云忍慌忙弹了起来,披上了和乌金差不多的短褂,“幸好,这一路上都没有遭遇到交战......”

“但是战事正在变得越来越严重,”乌金走出了露营的营帐外,开始收拾帐布,“最近遇到的流民多了很多......方向竟然和我们一致。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北境才是最恐怖的战事将要诞生的地方......”

他突然闭上眼,笑了一下,“不,这不是我能考虑的。弱小的人,躲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林云忍和玛雅都走出来帮忙收拾着帐布,林云忍嘟囔道:“希望下一个城市没有城隍......成为魔人了才觉得城隍原来这么厉害啊。”

他突然开心起来。

“前面,就是大野泽了吧?那里是我的老家哦。我想在去黑峰前和妈妈还有伯父说一声......再告诉他们我给爸爸恢复名声的事情,他们一定会为我骄傲的。”

玛雅的眼袋有些深,她强打着精神鼓励着林云忍,“那是一定的......分别这么久,她一定担心坏了吧?”

她向乌金投去谨慎的一瞥,“只是......我们必须隐藏身份,不能成为让你在你的家族前骄傲的朋友了。”

【这个人......】乌金不由得眯起眼睛,玛雅则心虚地低头专注着收拾帐布。

【一边提出隐瞒身份的要求,一边让所有人保持着亏欠她的态度......能在带着一个婴儿的情况下从蚁巢逃出来的人肯定不会简单,她想为以后的突发情况增加筹码也无可厚非。哪怕是无关紧要的事项也想尽可能地掌握,或许会在某一个瞬间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言语本身就是掩盖思想最好的武器。】

林云忍到底资历尚浅,而芭芭拉虽然在翡翠会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也只是负责整理档案。有那么片刻,乌金突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巨大压力——而这压力,竟然是来自他们中看似最弱不禁风的玛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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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中露出一截手,绝望地抓向天空。手指上金闪闪的戒指在阳光偏转时闪烁了一下。

“嘿!”一头粗犷的野猪走来,他急不可耐地拨下那截手手腕上的一串翡翠手串和银镯,麻溜地待在了自己手腕上,再拽下无名指和小指上的蓝宝石缀金丝护甲,塞进了自己的腰包,而后一只手抓着那截手的手腕,另一只手抓着那戒指,用力地往外拉拽——他吭哧吭哧地用力半天,没能将戒指拽下来,便狠狠地啐了一口,从腰间抽出了弯刀。

“诶嘿嘿,嘻嘻嘻嘻......”

他喜不自禁地把玩着那枚金戒指,就在此时发觉前方的影子逐渐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长,便把金戒指也放进了腰包里系好,然后转身持着弯刀扎去——

“吭......”

刀扎到的东西又硬又韧,不容易拔出,像是扎进了木头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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