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下)9(1 / 2)

马超在诗画的门外来回徘徊,犹豫不决,他在心里想着,“到底要不要进去?有太多的事想请教先生了?完全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先生累了一天,肯定要好好休息一下。”

“兄长,你在这里做什么?”马云萝提着重重的食盒走来。

“我有很多事情想要请教先生,但是又怕这么晚了,会打扰他休息。毕竟,我们才刚从敌营杀回来不久,而且,明天还要继续坚守城池,等待援军。”马超内心无比纠结的说。

原本,想给诗画送饭的马云萝也停下了脚步,“那兄长你说,我这时候去给先生送宵夜,是不是很不合时宜啊?”

马超不停挠着后脑勺,一时之间也犯了难,“我也不知道啊?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先生刚才使的剑法。妹妹你是没看见,实在太厉害了!还有啊,先生半路随手抢过来一把长枪,简简单单几个动作,简直是出神入化啊。”

一听是关于诗画的事情,马云萝立刻来了兴趣,认真的听着。

马超越说越起劲儿,“不止如此,先生最后在城门喊出的那首诗,以前从未听过,应该是先生自己所做。真是慷慨激昂,比斩杀八千敌军都能振奋军心啊。再加上,这两天的每一次筹谋,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完人啊?我现在真的是,怎么都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激动的心情,我太想冲进去向先生讨教学习了。”

“兄长还是冷静一下吧!你这样,真的会打扰到先生休息的。就算有再多的问题,也等到敌军退去再说吧。”马云萝害怕自己的兄长,因为盲目崇拜而冲昏了头脑,冲进去影响到诗画休息。

马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对也对!来日方长。妹妹,你是不是喜欢先生?”

马云萝突然被问到心事,瞬间红了脸,“哥哥你在乱说什么?”

“不喜欢吗?爹还说,诗画先生是全城的大恩人,想做媒把你许配给他。只是他原本就有妻子,要委屈你做妾。不过看来你不愿意,一会儿我去和爹说,断了他这个念头。虽然,我也很崇拜先生,但是,怎么能委屈了我的妹妹,这可是万万不行的。”马超一脸要为妹妹做主的样子。

马云萝急忙拉住马超,赶紧说道:“爹真是这样说的?”

“对啊,我来之前,爹亲口和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马超说

马云萝抑制不住发自内心的欢喜,“没事,没事!爹那里你不要去多嘴,我是爹的女儿,我的婚事自然由爹做主。”

马超义正言辞的说:“妹妹不要怕,有兄长在,就算是咱爹,我也不允许他强迫你。”

马云萝看见自己的兄长,始终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而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出真实的想法,难免有些气急攻心,“哎呀,兄长,我求求你了,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好不好,就让爹一个人做主就行。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明天还要守城,快回房间休息去吧。”

马超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这是怎么了妹妹?过去你可没有这么听咱爹的话啊。”

“闭嘴,明日还要守城,赶紧去给我养精蓄锐,不要到时拖了先生和爹的后腿。”马云萝一边说,一边上前推着马超,催促他快点儿离开。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也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替我和先生问好。”马超对自己这个妹妹,没有一点办法。

马云萝看着还亮灯的房间,虽然很想进去,却又不敢上前。或许真正的喜欢,就是这个样子的吧,小心翼翼的试探,可心里明明已经是波涛汹涌了。终于,她鼓足了勇气,慢慢地走上台阶,来到门前,准备敲门问候。

灯灭了。

马云萝失落的看着漆黑的窗户,要是自己刚才再勇敢一点,就好了,唉……

第三日。

侯君集和哥舒翰,依旧骑马立于大军之前,威风凛凛。两个人,没有半分因为昨天的接连打击而受到影响,这应该便是名将的风采和傲骨吧。

哥舒翰回身望了一眼他的将士,因为昨天的保守,所以现在他的人马最多。可是今天,又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他有些心疼,只是觉得,今天一定又会有什么新的地狱在等着他们,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不能阻止这些人去送死。

侯君集冷冰冰的说:“这是他们的命,也是我们的命,谁也躲不掉的。昨日你送的书信,大将军应该早就收到了,或许今夜就是你我二人的死期。也算是为了家人,今天一定要拿下曙城,这样他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侯君集的话虽然刺耳,但哥舒翰知道,这确实就是他们现在所面临的问题,“侯将军,你我虽未深交,但也算生死与共了,若能留得性命,以后你的酒,我包了!若是终有一死,黄泉路上,咱们和高将军,三人结伴,也算有个照应。”

“哈哈哈。”侯君集发声大笑,“我虽然,一直看不上你们这些蛮夷降将,但今日你说的这几句话,中听,顺耳,好!”

后方的将士,看见他们的两位主将如此神情自若,谈笑风生。心想,他们一定是有了什么攻城的良策,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许多。

诗画满脸的倦容,无精打采的看着黑压压一片的敌军。其实他并没有那么疲惫,只是太多的鲜血,让他变得有些麻木不仁。可这,明明又是他非常抗拒和恐惧的变化,“昨夜安排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马超抱拳,恭恭敬敬的回应道:“都按先生的意思,准备好了。今日又要大败敌军,想想就让人兴奋。”

诗画将胳膊搭在马超的肩膀上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的生命何其珍贵,可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只是为了自己的权利和欲望,就完全不在乎百姓的死活。今日我帮你们,一是不想这城中有更多的人死,二是不想我和姝月陷入危险当中。但是,我希望你记住,不要做天地,你可以让别人畏惧你,但不要丢失了自己心中的道义。”

显然这些话,让马超听的一头雾水,对于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来说,有什么会比冲锋陷阵,斩杀敌将,更热血沸腾的事情呢?不过他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先生,您的话我都会牢牢记住的。”

“希望李天麟那个人,能真如爷爷说的那样吧。只是十年过去了,他还会是那样的心性吗?”诗画喃喃自语道。

马腾看着身旁的年轻人,内心陷入沉思,“真的会退兵吗?明明已经没有箭矢和面粉了,对于敌人来说,我们应该是黔驴技穷了才对。而且,他们被烧了粮草,再加上明日我们的援军就会到,他们此时,更应该不顾一切的攻城才对啊。毕竟战争不是过家家,一旦开始,哪会有什么回头路。可是为什么,先生说他们会退兵呢?不过,既然先生已经准备好了应敌的万全之策,那无论敌军,是退还是不退都没有意义。”

一匹红棕烈马驮着一个醉态百出的人,慢悠悠的出现在,即将风起云涌的城墙下。刹那之间,无论城墙上的汉军,还是不远处千军万马的唐军,都将目光锁定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侯君集和哥舒翰惊恐的看着马上的人,准确的说,是前排每一个看清马上是何人的唐军将士,都瞪大了眼睛。因为来人正是天下第一刺客,剑神裴旻。而他也是唐国大将军李天麟的贴身护卫。

哥舒翰声音颤抖的说:“不知裴剑神此来,有何事吩咐。”

谁都知道,裴旻前来,一定是带来了那位大将军的命令。

裴旻看也没看哥舒翰,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而是喝了一口酒,对着城墙上的众人喊道:“我听说昨夜有个人,带着百十个兵士,就杀入我唐军大营,如入无人之境。不光烧了十万大军的粮草,愣是连一个人都未折损。我看过那些人的伤口,你有意手下留情,但是一看便知你剑法惊人。裴某此生不敬天地,却唯独对剑法高超之人,另眼相待,不知阁下可否赏脸,出城与我比试一番。”

良久无人应答,毕竟诗画所做之事,如果连他自己都不发一言,那别人就更没有说话的资格了。

裴旻指着密密麻麻的唐军说:“若你赢了,我保证这些人立刻退兵,并且在三个月之内,秋毫不犯。时间再长,那便不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了。”

诗画看着城墙下这个疯言疯语的人,突然觉得好笑,“等我!”一声浑厚的声音,自城墙上传来。

裴旻微微愣神,随即放声大笑,“静待阁下。”

马超焦急的拦住,正要离开的诗画,“先生不可!那裴旻可是天下第一的刺客,连睥睨老人都对他赞不绝口,称其为剑神下凡啊。咱们根本没必要冒险,有先生的计划,守住今日绝对没有问题,等明日大军一到,咱们就可以好好的,和他们打上一场了。”

诗画有些生气,“第一,我刚才就与你说过,人命珍贵!第二,三个月止战,你知道可以少死多少人吗?第三,管他是什么剑神,砍的就是剑神,闪开!”

马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羞愧的低下头,退到一边,不在说话。

马腾赶忙上来打圆场,并且劝解道:“小儿愚钝,先生莫要怪罪。年轻人说话,有时难免会口无遮拦。其实,他也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打心眼儿里佩服先生,所以才会那么担心您的安全。不过,我们确实没必要和裴旻一赌生死,还是以大局为重啊先生。您在,曙城才有希望,就像您说的,才能有更多的人活。”

“马将军放心,我下去并不是为了送死,你们只知裴旻是剑神,可我却也未必会输给他。他的祖父是上一代裴家的剑冠,只因为一个女子,舍了全部家业。所以裴旻的剑术,除了传自他祖父之外,应该还多了一份洒脱自如。多年来,我一直都想找机会与他切磋一二。”诗画是真的很想与裴旻比试一下。因为老人曾经说过,他有一个知己,亦是死敌,两人剑法的难分伯仲。而那个人有一个孙子,虽然那时年龄还小,却已经是公认,百年难得一遇的剑术天才,对比下来自己曾经的孙子,就要黯然失色很多。

马腾不敢相信,诗画竟然早就想和裴旻一较高下了。此时他才真正的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他真的是完全都不了解,“既然先生执意前往,老夫我,当然没有任何理由阻拦。不过我有言在先,虽然您是曙城的大恩人,可若是被裴旻或者敌人擒住,我们是绝不可能开城去救您的。希望先生,千万不要怪罪。”

“那是自然。”诗画走向身后的姝月,笑着说:“为我卸甲,与裴旻比剑,这铠甲太碍事了,会影响我的速度和行动。”

姝月一边帮诗画脱去铠甲,一边不放心的说道:“公子千万小心,不要受伤了,我等你回来。”

“放心吧,我不会输的!”诗画突然凑近姝月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句:“当年爷爷没有打赢裴轩,今日我就要打败这个裴旻,给爷爷在下面挣个脸面,嘿嘿。”

姝月这才想起,爷爷曾经说过很多次的那个故事,和心里的忿忿不平。可她现在全部的心思,还是都用来挂念,诗画的安全,“反正要小心,不能受伤。”

马云萝忍不住跑上前,“先生,你绝对不能去啊!我知道你剑术惊人,可那是裴旻,天下武功榜第二的存在。”

褪去铠甲的诗画,转身说道:“管他天下第几,与我有何相干。马小姐莫要担心,我自有打算。再说了,我的生死,我自己可以做主。”说完,诗画拿起天义和君子,朝石阶走去。

马云萝又三步并两步走到姝月的面前,焦急的斥责道:“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先生吗?他可是你夫君啊。”

姝月没有理会马云萝的责怪,而是走到城墙边,往下望去。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场生死难料的大战,“我确实很害怕公子受伤,可是我也很相信公子,既然他说了不会输,那就肯定不会输的。就算,就算他有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他一起的,无论是去哪里。”

“去哪里,去哪里,这可是去送命啊!你到底明不明白裴旻是什么样的人啊?”马云萝加大了音量,显然姝月的回答,让她更加的气愤了。

姝月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面,“我说了呀,无论去哪,哪怕是黄泉路上,我也会陪着他的。而且他不会死的,公子舍不得我有事,所以他会好好回来的。当初,要不是怕无法带着我安全离开,他压根就不会介入你们之间的争斗。公子说过,人命是很珍贵的,所以他并不想做任何生命的主宰。”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让周围的人震惊的不知所措,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大家只是一起围拢到城墙边缘,来看一看,这个曾经给他们带来希望的人,到底是如何与裴旻一战的。直到此时此刻,战场上的所有人,无论是唐军还是汉军,哪怕是城中听闻此事的百姓,除了姝月一个人,压根没有第二个人,相信诗画可以与之一战。

甚至在诗画离开的间隙,马腾早就安排自己的心腹去做准备,应对之后,即将发生的不可预知的事情。但是有一条,是他要所有人必须坚决执行的,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情况,绝对不允许在诗画出城后,再次打开城门。

终于坐不住的侯君集打破平静,问道:“裴大人,不知大将军是否有新的命令?”

被搅扰了兴致的裴旻,冷冷的回道:“闭嘴!等着!”

侯君集死死地攥紧自己的拳头,万千的怒火,却是敢怒不敢言。哥舒翰见状,赶忙靠近他,低语了几句。

曙城的大门被缓缓的拉开一条,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行的缝隙,一身青衣的诗画,神态自若的走出。

裴旻很明显又燃起了兴致,一脸不敢相信的问道:“是你?”

诗画看着马上慵懒的人,戏谑的说:“不然是谁?”

“哈哈,不错不错,相当的好。小兄弟,我刚才说的条件,你可接受?”裴旻翻身下马,迎了上去。

诗画也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越来越近的裴旻走去,“自然接受,所以应邀赴约,不过如果我赢的话,还想再加两个条件。”

裴旻一听,更加来了兴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赢他,哪怕,是他唯一打不过的那个人,也不敢对自己如此轻蔑,“只要你能赢我,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哪怕是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你。”

诗画摆摆手说:“我要你命有什么用。只要你输了,和这全天下的人说,裴家剑法,天下第二,就可以了。”

“哈哈,好!若我输了,一切依你所言,出剑吧!”裴旻不想再多说废话,他只想快点见识见识,眼前之人的深浅,他拔出挂在马肚子上的宝剑,巽震。

诗画的右脚向前迈了一步,身体顺势微曲,左手抓住剑鞘,右手握住天义,这便是当初一招震惊老人的拔刀术。

所有人屏气凝神,在心里默默的猜想着诗画,能在裴旻的剑下坚持多久。

一个眨眼的功夫,所有人还来不及惊呼,大家根本就没有,看清和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裴旻的手臂,一道深深的剑痕,然后鲜血快速染湿了他的衣袖。而诗画则已经去到他的身后,并且极速转了身。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此刻所有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剑神裴旻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人,仅仅用了一招就砍伤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快!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裴旻没有去管手臂上的伤,只是兴奋的上下打量着诗画。他没有放水,可他倾尽全力,却还是没有躲开刚才那一招。

一直以来,裴旻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刺客的原因,并不是他善于暗杀术,或者有什么阴诡手段。只是因为一个字,快!可是今天,他却输在了一个‘快’字之上。眼前之人,明显比他更快,用他引以为傲的本事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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