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 / 2)

我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学校,就到了家里二叔的一家保镖公司工作。前前后后也做了两年时间,混了一个小队长来做,我这边分的很细,我手底下说起来也只有四五个人。

一切都相安无事,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通电话。

那天,我记得是秋天的一个晴朗飒爽的早上。

我蹲在我常驻的铺子面前的空地,呼噜呼噜地吃着面,风吹过来看见碗上热气滚滚。

这时候,老海养的那条狗跑了过来,恬不知耻地想分一杯羹。这只米色的拉布拉多犬,有时候聪明的有点讨厌。

我厌恶地骂了一声,挑了几根丢在了地上。

那狗子熟视无睹,直勾勾地盯着我碗里,伸着舌头喘着气,哈喇子都快滴我碗里来了。

老海不知道给它喂得什么,嘴里一股恶臭。然后一口哈喇子滴在了我碗里。

我被恶心得没了胃口,把碗丢在地上就跑开。

今天算是我们的休假。一般来说,刚出过活,会按着“不成文”的规矩守两天店。我和老海前几天才去接了个小活,回来就躺了。

我进到铺子里,没见到老海人,就知道他又撸铁去了。

我跑到二楼他的房间,也就是他的健身房,破口就骂:“你个狗娘养的!”我平时和他都嘴里没遮没拦的,“你又给你狗喂屎吃了?那嘴里臭的,还跑来抢我面吃,真恶心吧喂!”

眼前一个秃顶的一身横肉的黑人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他又去外面乱吃了。”

这就是老海,原名海姆,姓什么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是美裔黑人,半年前调到我队里的,职务和我一样,一口中文很地道。

我一阵无语,嚷着让他去赔我一碗面。

他说你自己要给狗吃的,怪不了别人。然后做了一个很贱的表情。

我看着他巨大的块头,忍住了和他动手的欲望,一直和他对骂着。“我去,老板!”他突然看着我的背后说着。他所谓的老板是我那个二叔,平时算是很严苛了,之前我说想在他手底下做事,他二话不说,直接送我去我爷爷那边特训了很久才让我进公司,之后工作还一直挑我的刺,我干嘛他骂啥——总之我怕我二叔,这是是个人都知道是事。

但是我一脸淡然地看着老海,说:“想骗我?我二叔来了又怎么样,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给面子!我不管,你得还我那一碗面!”

老海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一看他反应,觉得奇怪,心说不会吧。

然后一回头。

我擦!?

二叔!

我腿瞬间就软了,嘴里哆哆嗦嗦支支吾吾地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二叔没怎么理我,他身后跟着他女儿——按理我得喊姐。

他们俩父女都淡淡地盯了我一眼,盯得我害怕。

我姐一脸怜悯。

“刚刚你说我什么来着?”二叔推了推眼镜,递给老海一份文件,看也没看我,说。

我叫我二叔阴沉鬼是有道理的,我二叔叫陈沉,平时很严肃不爱笑,很多时候做事谈事都不露面,就感觉有些阴恻恻的。

当然我不可能说出这些话,好歹对方也是长辈,而且现在还当着面。

“二叔,你听错了,是老海说的。”只好玩赖的。

“嘿你丫的……”老海骂道。

虽然这招看起来很低能,但是很多时候都会让在场的人无语,我则可以借此被骂“滚”,然后借此脱身。

果然这次也不例外,二叔似乎不是很在意,招呼了老海,和他说起了正事。

当然也没有忘了让我滚,我赶紧跑到门外。

屋里他们似乎在说什么很大的任务,二叔甚至还和老海耳语了几句。

我倒是颇为不在意,毕竟后面我都会知道信息的,这下只是躲我二叔罢了。

不多时,我二叔便从里面出来,瞪了我一眼,说:“偷听呢?”

我嘿嘿笑道:“哪有,我有必要么,反正后面也会知道。”

“没有听到的话,就别听了,给你放几天假,回家陪陪你妈。”二叔顺手带上了门。

“啊?”我有些不可置信,“啥?”

二叔叹了一口气,说:“你是真聋还是真傻,我说让你回去陪陪你妈,你也没回去过几次,这次的事儿你就别掺和了。”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但是心里还是觉得感动,自从我老爹走了以后,二叔就很照顾我家,虽然说对我挺严,但是确实是为我好。这次一毛不拔的他甚至还要给我放假。

“二叔,我……”我正要说我可以去,二叔的手机却响了。

他接了起来,嗯了几声,然后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又“好”了几声,就挂了电话。

然后他就让我先别回家,在铺子上守着。

我知道他肯定有事,而且指不定肯定和家里有关系,不然怎么又不让我回去了。

我正要追问,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我拿起来要接。

二叔似乎瞥见了我的屏幕——那是我的老妈打来的,他突然有些反常:“别接。”

说着就想拿走我的手机,但是我转个身躲开了。

这得亏他送我跟着我爷爷练了半年。当时,老头子说我反应很快,但是还不够,所以除了练我的身手以外,他还特别给我做了反应力训练。

所以躲开我二叔的手倒是轻而易举。

我接通了电话,对方沉默了一会,然后传来了我妈那略带哭腔的声音,我爸走了之后老妈就很容易哭,这次绝对又是出了什么事,而且二叔肯定也知道,并且不想让我知道。

老妈说有没有看见我的弟弟,他是不是跑到我这边了。

我说没有,老妈又说我弟的学校说他失踪了,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人了,又说刚刚打电话问了我二叔说是也没有在他那边。

我瞥了一眼二叔,发现他也在打电话,似乎正在联系工作。

我安抚了老妈的情绪,让她不要担心,然后说我会去找一找的,应该是老弟跑出去玩了。我有消息就会通知的什么的。

总之说了挺久,才挂了电话。

不过,我或许真的知道到哪里去找。

我跑去找二叔,他刚刚表现得就是知道一些事情。

不能让这个老狐狸跑了,要问清楚。

果然,他坐着老海的副驾驶上就想走,说是要去准备要用的文件。

“二叔?你知道些什么吧?”我笑咪咪地问道。

二叔叹了一口气,说:“小航……有些事情,我不告诉你是有苦衷的。”

我想了想说:“那……小羽的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我弟弟叫陈羽。他摇了摇头。

那就奇了怪。

“那告诉我他在哪,我去把他弄回来。”

“不,那里很危险。”

“二叔!”我按住副驾驶的车窗,“我不关心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也不在意到底有什么危险。”

“拜托,我答应了我妈,小羽得回来。”

我弟可能是查到了一些事情,或者说他这些年都在查一些事情——关于我们父亲的事情。

他一直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关于父亲的事情,后面我才知道,他一直在追查父亲的敌人,真正的敌人。他早就了解了许多东西。

总之,二叔那时候肯定也在追查那些事情,不然他们没法扯上关系。

当时我不知道那么多,我只想到,既然老弟不是二叔的安排,那么在某种意义上,他对于二叔也是一个变数,可能也是负担,会坏事。

“我来把他弄回来。”我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

二叔叹了一口气,说:“上车。”

我钻进后座,二叔递给我一部手机,点开了几张图片。

图片很明显是监控摄像头的截屏,上面有很多人,熙熙攘攘的,是一个火车站。

我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陈羽。“这是在哪?”我问。

“你得和我们同行了。”二叔说。

“什么?”“那里是XJ阿克苏市火车站。”

“我们要去XJ了。”老海叼着烟说,“不管怎么说,你的老弟似乎不是很让人省心啊,比你还牛。”

我没时间和老海贫,我甩了甩头里的好奇,看向了二叔。

二叔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对着我说:“我会给你一些人,和你去截住你弟弟,然后把他弄回来。”我点了点头,接过来一个照片,那是他给我派的人。

我刚看到的瞬间,就一声“我草”。把老海下了一跳,骂我干嘛一惊一乍的。

照片上是一片沙漠地带,相机前蹲了一个人,他一脸胡茬,头发扎了起来,绑在脑后。

可以看出来他虽稍稍有些憔悴,但是眉宇间的英气依在,正在看其他的方向。

我大叫的原因是我认识这个人,而且很早就认识这个人。

他叫郭利。一个失踪了的人。

二叔在半路就下了车,然后上了另一辆。临走之前,他还特别强调了一下,截到我弟的时候不要听我弟乱扯,只管把他弄回来。

这肯定是涉及某些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做保镖的这两年早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不涉及我的工作,我都当是放屁。

现在只要把小羽当做离家出走的少爷然后我是伺候他的狗腿子就行了。我的任务就是找到他的人和弄回家这两个罢了。

送走了二叔之后,老海就换我开车去机场。

他则安排了一下人员变动,铺子上留了一个伙计之外,我们队里的人都摇来了,然后他又联系了更多像我们这样的小队长。

看来是个大行动。

“二叔到底给你们安排了啥?”我叼着一根烟,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老海道:“老板说,对你保密。”

我弹了弹眉毛,心说去你妹的。

买了今晚上的机票飞去阿克苏,也没有带任何装备,说是那边的接头人会配,而且那边环境特殊,很多东西要换。

我们没多久到了机场,发现来的稍微有些早了,就找了附近一家茶庄喝茶。

等到晚上去过安检,才发现这趟飞机上没什么新面孔,全是同事熟人。

这趟机是二叔那边统一弄得机票。

我大概数了一下,发现基本上我们这边所有的能去的都去了。

我越发觉得事情不对起来,什么活可以让我们这边二百多号人一齐出动?

我看了看老海,他一直在回微信,手指戳来戳去。

我瞥了一眼,发现是新拉了一个工作群,看群聊人数应该是所有人都在。我感觉奇怪,问:“你都把所有人都拉一个群?”

老海看了看我,也注意到我看见了他屏幕,便把手机收了一下,说:“对你保密呢,别看。”

我“切”了一声算是回应,旋即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老海和我工作算是很久了,之前就算有什么工作也是咱们小队里的任务,所以有一个常用的工作群。

也没有怎么拉过群聊,但是稍微想一想就会发现问题所在,这次的工作,我被“拒之门外”,所以老海成了这次的小队长。

这是毫无疑问的,所以他只需要领着下面那几号人就行了。

但是为什么会有几百号人的群呢?答案让我有些心慌,那就是,那个群是所谓“领导层”的一个群聊。

几百号的像老海这样的小队长……

到底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让二叔调这么多人去那里。

而小羽又知道了什么,也前往了那个地方。

我甩了甩头,深吸一口气,走过了安检。

这些不是我该想的。我对自己说,无论小羽想做什么,二叔也没有允许他擅自妄为。

飞机很快,只飞了几个小时。

我在飞机上稍微理了一下思路。

要和照片上的人郭利,接头。他算是和我有些渊源,他是我们的父亲的徒弟。几年前,他突然出现然后带我和我弟经历了一件我们不想经历的事件,而其中父亲的安排总穿梭其中——这里暂且不提。

总之,他的出现让我隐隐感觉到,小羽是得知了关于父亲的某些事情——他在那件事之后就一直很在意这些。

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按理已经失踪的郭利,会在二叔的手底下工作?

这是让我很惊讶的一个点。

而且,二叔的意思是让我跟着他去截住小羽。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小羽还是稍微触及了他们做的事情。

二叔没有选择告诉我真相,但是允许我游离在事件之外,在陈羽被卷入之前把他拉回来……吗?我这样想着,或许吧。

等到我们出了机场,已经是深夜,这边昼夜温差真的大,我来之前没有带任何东西,除了一部手机以外。

我甚至没有带手机充电器。

我来的时候穿了长袖衬衫和休闲裤,到这里几乎要给我冻毙。

老海搞了一件大衣给我,这才缓了一下,但是身上依然冷得发抖,打颤。

一飞机的人熙熙攘攘地等在机场门口,黑压压一片,那些门口拉客的人都不怎么上来搭话。

不知道是这边的接头人有些晚点,还是我们飞的太快,车过了半个多小时才一辆一辆过来接人。

我挤在人堆里,突然意识到,既然事情对我不能说,那我肯定不能上车啊。

而且二叔没有给我郭利的联系方式。

个老不死的,给个照片装什么酷啊!我心里骂到。

我愣在原地一秒,反应过来刚想找老海。

一股巨大的力量提着我的后领就把我扯出了人堆。

我瞬间眼花缭乱,只知道自己脱离了那个还有一点点暖意的人堆。

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塞进了车子的后排。

然后我旁边又坐了一个人,旋即“嘭”的一声,车门关上了。

“好久不见。”旁边那个人跟我打起了招呼。

我一听觉得声音耳熟,转头一看。

果然是郭利,合着二叔是让他来找我。这样碰头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在心里骂了二叔十几遍。

我稍微放松了警惕,这时车子已经开动了。

“你居然还没有死。”我冒了一句。

郭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两声,他摸了摸肚子,说当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捡到医院去了。之前郭利被人在肚子上剌了一刀,然后我在找他的路上踩着了陷阱,后面被二叔的人救了下来。

之后也再也没有见过郭利,所以这时他说了说之后他的经历。

我让他打住,说这些事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我该怎么截到我弟。

我不关心他的经历,这些经历或许有我不想知道的事情,或者说不能知道的事情。别到时候惹得一身骚。

郭利指了指窗外远处一个方向,我顺着看过去。

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了市区。

这里天空很晴朗,可以隐约看见那里绵延了一片,夜色下深色的平原一样的东西。

那是沙漠。

好家伙。

路上我断断续续地也听了郭利不少话。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像是遇见了老友一样,抽着烟谈着很多事情,只说这有什么好吃的,他看见过啥好东西。

但是关于他在这里,在这片沙漠里干什么,倒是一个字也没有提。

果然二叔也和他交代过什么。

前面两个驾驶位坐了两个穿着和郭利一样的男人,都裹着黑色的厚实的夹克,用围巾半捂着脸,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

这倒是很奇怪,太训练有素了。

说实话,我一起共事的人们,素质可能都比较底下。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觉得这不是我二叔手底下的人。其实当时也没有多想,后来我才知道,我处于的位置,也就是老海这样的人,原本是不会参与这些活动的。

在我们之上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在这片沙漠里发生了很多事情,产生许多变化,才会让我们参与进来。

当然这是后话了,这时候的我,坐在那辆我甚至没有看清模样的车,和两个看不清模样的人,一个算不上朋友的熟人待在一起,脑子里只想截住我的弟弟。

我没有意识到,这片沙漠里会有什么在等待着我,有什么经历会改变我的人生。

我只记得那天夜晚真的很冷,后来郭利拿出早就给我备好的装备给我换上,这才真的缓了过来。

这时老海发消息问我跑哪里去,是不是被拉去拆了卖器官了。

我回了一句脏话然后说了一下情况之后,就没再理他。

我稍微整理了一会装备,发现这些东西是真的精良。

手电筒是美国进口的什么fire,翻译过来叫神火,充电锂电池,适应恶劣环境。还配了15米的绳索,不知道沙漠里要绳子有什么用。

郭利说是遇到沙尘暴可以用上,这样不容易被卷走或埋了,要不然全都卷走,被埋了会被感觉到,除非都被埋了。

我倒是觉得人可能在那么大的风里,会被绳子勒断。

反正我希望我用不上。

此外还有护目镜,防尘的面罩,带着过滤器的水壶,甚至还给了根手杖。必备的扎营装备和药品自然不用提。

换上衣服那股涌上来的暖流让我昏昏欲睡,车子很平稳,刚刚感觉要睡着,旁边就猛推了一下我,说是到了。

从车里下来,就踩在了沙子上。

眼前是一片灯火通明。

奇怪。

我心里纳闷,我们不是已经深入沙漠了吗。

这里全是白色的方帐篷,放眼看过去数不清。

旁边应该算是一片绿洲,帐篷全都围着这片水源。

车子停在了一块空地,这边应该算是一个停车场,没几步路就可以走进帐篷群里。

很嘈杂,很多穿着简单装备的人都各司其职地忙着,似乎是常态了,他们脸上各有各的神色

帐篷都很旧了,这个营地有些日子了。

我站在一旁稍微观察走动了一下,然后就发现自己似乎是走丢了。

我一个人背着一身装备不知所措。

我四处望着,才发现郭利跑去水边和一个人正在谈话。

我眯了眯眼睛,这才发现这旁边这人我也认识。

那个人看起来最多四五十岁,和我二叔年龄相仿,可能稍微大一点。

一眼看去给人一股平淡的感觉。他眼神很平淡,举止很平淡,神态很平淡。

能给我这种感觉的人只有一个,这个人也姓陈。

按照辈分,他应该算是我的“小老辈子”。

他是我爷爷那辈最小的人,如字辈,具体叫陈如什么我也忘了,只知道从小就喊他幺老爷。

这倒是很久没见过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还似乎是郭利的上一级?

“这不,云爷。”郭利眼看我过来了,眼神指了指我,“您自己和这小子说?”

我在站在一边,一下子堵住了喉咙,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就蹦出来一个“爷爷”。

他转身面对着我,盯了几秒,才淡淡地说句“很好,没一个省心的”,然后转身对郭利说“交给你了”就走掉了。

我一脸的问号。

郭利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云爷的意思是,你不应该来这的。其实我们会找到陈羽的。”

我躲开他的手,说:“我已经来了。”

郭利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而且,从你那天把我们从学校带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之后,我就明白了一件事。”我盯着他的眼睛,说,“坐以待毙等死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全都听你们的安排待在家里等着,是左右不了任何事情的。”

郭利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我沉默了一会儿,原本以为他要说“那里其实鸟要拉屎”或者其他的什么,没有想到他就直接认可了。

我还是问道:“他在哪,你怎么带我找到他。”

郭利说这个先不急,他带我去吃了一些东西。

我从中午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便还是跟着去了。

晚上这边没有什么吃的,用不知道是啥的菜煮了面,加点辣椒油一点小葱倒也算是很香。

这时候有两个人抬着一具担架急匆匆地从我身边路过,喊着帮忙。

我急忙去搭把手。

担架上的人一直在呻吟,似乎想说什么。

他身上装备算是很精良,衣服里有很多沙子,就像刚刚从地下刨出来一样,而身上全是一些拉扯出来的擦伤。

但是很奇怪地是,他身上除了竖着被擦出来的伤口以外,还有很多横七竖八的切口——有的很深,但是却没有汩汩地冒着血。

扶着担架着跑了几步,终于进了一个医务室一样的帐篷。

刚刚进去,那个担架就被两个护工一样的人接了过去。

我擦了擦汗,才发现,这个巨大的帐篷躺着数不清的人,他们全是裹满了绷带。一个个都吊着消炎药。

这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我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运动过,还是因为感觉这里大有些问题。

我回头,却发现郭利站在门外,淡淡地盯着我。

“你们……到底是在做什么?”我问。

外面的人又喧闹了起来,都往一个方向涌去,不一会又有两个人从远处抬着担架小跑着向这边跑来。

郭利缓缓摇了摇头,说:“你的任务,只有带陈羽回去。”

我能看见我嘴里呼出的水汽。

站在这里高亮的LED灯光下,我突然觉得面前的郭利有些阴沉和僵硬。

刚刚又送来的,是一具尸体。四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食得只剩骨头。

我心里的危险闪光灯一直在闪烁,直觉告诉我这里远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安全。

这时郭利按了按耳朵——我这才看见他带着耳麦——他回了几句又看向我。

“云爷找你。”

说着就要领我过去。

幺爷爷的帐篷在整个帐篷群的中心,靠近水边的位置。里面摆了几台电脑,和那种折叠式的桌椅,有几个码农一样的人在工作着。

他们都查看着各个区域的监控。

我瞥了一眼,发现这里的监控系统居然延伸到了沙漠。

我一时间没有理解这么做的意义,只能看见几颗梭梭树偶尔受风飘一下的地方有什么监控的必要。

“这是看蛇的。”幺爷似乎看明白我的想法说。

“啊?”我突然想起来我一直闻到的奇怪味道是什么了,这里的空气里总充斥着一股雄黄的味道。

“看蛇?”我不禁多看了几眼那些屏幕。

“这里的蛇很厉害,或者说,聪明。”幺爷招手让我跟着出去,我回头看见郭利也跟着,“它们太妖了,只能让人轮着看监控,就算这样也有人被咬。”

我们走出帐篷,寒冷瞬间又包裹了我们。

这时幺爷突然环臂搂住我的肩膀,像是长辈和晚辈谈着知心话的模样。

他和我蹲在水边,压低声音对我说道:“你他妈的死孩子,跑这里来干什么?”

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他又道:“你没有掺和到这些烂摊子里,为什么还非要过来惹事情?你弟弟也是,你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我没有说话,知道他还要说些什么。无非劝我走。

“刚刚你应该也看见了,我们一直在挖死人。这里很凶险,整个环境对你来说都太危险了,而且——”他瞟了一眼身后,“这里人心也不齐,这个营地大多数人都是你二叔那个保镖公司的,这些人都是拿钱办事,而且……”

后面那句话很小声,是贴着我耳朵说的。

他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我感觉到他手里有着异物——他塞给了我什么东西。

我识趣地握住,他松手的瞬间我就把东西收在了袖子里。

太刻意了,我心想。

这样的遮遮掩掩似乎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

但是幺爷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只能回头看看他给了我什么了。

难道要提防的是郭利?我不由得想到这种想法,刚刚他还跟着我们出来来着。但是我一回头却发现身后没有一个人。

“要截到你弟,你现在就得出发了,”幺爷对着我说。

我轻轻点了点头,转头看见郭利又出现了,而且不知道他从哪里牵了两匹骆驼。

“郭利会带你去的,”幺爷说,“把他们都给我弄回来。”

后面这一句是对着郭利说的。

迎着冷风和夜幕,我们便出发了。

我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目的地。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