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交错平行23(1 / 2)

回到学校的时候,全班人看张小灵的眼光都有点怪异。他一开始以为那是不怀好意的打量、就像上次请个假大家都以为自己退学了的感觉。接着他发现,不管是男生和女生脸上的表情都带着疑惑和一点点嫉妒。还没等自己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自己的座位上堆着一堆信件和一团锦旗。长生一脸不咸不淡地趴在桌子上,见他来了,就微笑着把锦旗抖开:

“火场中无畏,炼狱里有情,英雄少年张小灵。”落款署名是得救的几名受灾者代表。张小灵的脸刷的就红了,赶紧跑到座位上把锦旗和感谢信一股脑收到抽屉里,收拾的时候,他发现长生的抽屉里也一样堆积着这些东西。

“大家都知道你是英雄了,开不开心。”长生的字条飞过来。

“开心个鬼,给我害臊死了,而且我也没做啥贡献啊。”虽然埋怨着,张小灵的嘴角依然要咧到耳朵上去了,心底滋生着难以遏制的成就感。

“代表人找了校领导一大早送过来的,等了半天没见到你上学,所以放在你的桌子上了。他们还给班主任讲了这回事,不用不好意思,他们只是陈述事实。”第二张纸条递过来,接着是第三张:“而且我才是要最感谢你的,你救了我的命。”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客套话就不用再谈,能一起从火灾中活下来实属不易,还能做点贡献帮助到别人那就更好了。他们都没有纠结这份来得有些沉重的名利,灾祸对生命的掠夺和物资的破坏已经波及到了太多家庭,二人能为他们做的,只有缄口不提保持尊重。

已经知道了事件根底的林天簌自然不必说,下了早自习后,其余的同学倒是好奇地围过来让二人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无奈两个人都苦笑着不讲,倒是学委李舒华作为唯一去慰问过他们的人变成了意见领袖。一会儿说长生抓住三楼的灯带一个摆荡跳到了一楼勇敢救下被困住的小女孩;一会儿又说张小灵助跑撞开了损坏的防火门。说得越来越玄,就像自己亲历现场一样活灵活现,最后不忘补充一句其实自己也有功劳,自己在火场外面帮忙疏散了人群。

“你就扯吧李舒华!”有人跳出来揭穿他:“你那天晚上去江滩露营去了,我看了你的朋友圈!|

一阵哄然大笑,大家也瞬间扫了兴,不再围着他问这问那。所有人都离开教室后面这块小地方后,倒是曲无意在座位上犹豫了一下,最后走了过来。

她披着春秋款的长袖校服,身上穿的则是棕黑格子的长袖衬衣,脸上戴着口罩,露出的双眼显得很憔悴。曲无意侧身坐到林天簌的位置上,扭头看着两人。几乎是一瞬间,长生就不自在地站起来,好像打算出门去吃早饭。张小灵看着曲无意又看着长生,一时间不知道走还是该坐着,结果还是乌鸦般的嗓音先开口:

“你们两个都很厉害,我很感谢你们。”

张小灵一头雾水:“为什么要感谢我们?“

长生紧闭着嘴坐回位置,他的脸色谈不上好还是坏。曲无意好像是等着这句反问,她继续自顾自讲述:“小时候我一人在家午睡,家里失火,是对门的叔叔不顾一切冲到我们家,把我从火海里捞了出来。但是,我已经没办法对那位叔叔说声谢谢,因为他已经...”这事情张小灵大概也知道,听长生提过一嘴,同学们也都知道曲无意是火灾里逃生的“被诅咒的幸运儿”。但是她突然讲起来这件事还是头一回。

“叔叔怎么了?”张小灵的话刚脱口,曲无意的脸色出现一层浓烈的悲戚,眼泪从憔悴的眼眶里滚落出来,滴在口罩上,又缓慢的渗进去。他这才知道自己问错了话,心里狂骂自己说话不过脑子,嘴快得像连珠炮。但是勾动了别人伤心往事总归是个不好的事情,别人要是看到她在这里哭哭啼啼,还以为他和长生把人家怎么样了。可长生竟然只是愣愣瞪着没有神色的眼睛看着对方,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曲无意依然失声痛哭着,她把头别过去,好像没有办法回应长生异样的目光。张小灵哄也不是,拿了包抽纸递过去,曲无意推开纸,嘴里不断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微妙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长生咳嗽一声,少有的开口了:

“你没有对不起谁,我爸爸能救下你,他也会觉得很开心。虽然他去世后,我确实消沉了很久,和妈妈也搬离了汉北。不过我小时候一直恨的是大火,从来没恨过你。”

或许是太久没有讲话,长生的声音总是有点奇怪的尾音上扬,谈不上口音,更像某种吹奏类弦乐器的拖长尾音。张小灵只知道长生的爸爸曾经擅长演奏萨克斯,长生每次想自己的父亲的时候就吹萨克斯来排遣,或许和这些事情有关。

“我一直觉得你恨我。”曲无意说。

“我如果恨你,起火那天,我会拉着小灵一起跑,而不是回去救人。”

长生恢复沉默离开了位置,他依然把眼睛藏在斜刘海下面,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曲无意摘下口罩,其下的脸色苍白,精致的五官显得有些病弱,双眼也因为痛哭过而满布血丝。她用力深呼吸,好像是为了平复激动后的心情。然后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讲述:“看到新闻报道里说你们两人在火灾现场救人后送进医院的事情,我整夜没有休息。如果长生也像叔叔那样没有醒过来,这种自责感将会伴随我一辈子,成为我的噩梦。”

张小灵抠抠头:“为什么?你觉得自己亏欠长生?”

曲无意陷入回忆:“如果没有那件事,长生应该会跟着他爸爸一起学习音乐,进入某个国外的音乐高中。在很小时候的印象里,叔叔是个长头发络腮胡的高瘦个子,会演奏许多乐器,我们两家也因为同在一个剧院共事的缘故很熟络。后来,我家重制了家具刷了洁白的墙壁;长生的妈妈带着他搬走,对门只剩下被火燎黑的防盗门。好像那场火灾发生的地方不在我的家里,而在长生的心里——我一直害怕他怨恨我。”

“其实长生挺喜欢你的啊,我看你俩也挺般配的,种种意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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