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北京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素问不相信世间会有这种地方。原来王大福说的“一品楼”是个隐藏的烟馆,从外面看与酒楼并无差异,进去后才发现里面藏着暗室,暗室里烟雾缭绕,空气浑浊不堪,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地上到处粘着浓痰鼻涕,令人作呕。炕上的人横七竖八躺在一起,甚至有女人为了吸上一口烟任人摆弄,他们已经没有思想、没有尊严、没有灵魂,只剩下一具具枯干的躯壳而已。

素问眉头紧锁,捂住口鼻跟在傅沛宸的身后,看他一边走一边在找什么人,终于在一个炕边停下,只见上面躺着一个骨瘦如柴,面容枯槁的年轻男人,男人闭着眼,手里抱着一杆烟枪,傅沛宸一把将他拽了下来,那人倒在地上,抬头一看,惊讶地张大嘴巴,哆嗦着叫了声:“师,师座,您怎么来了?”

傅沛宸痛心疾首地望着他,说道:“亏你还认得我,你把英子弄哪去了?”

王京生低着头,心虚地回道:“英,英子已经被他们送去八大胡同的‘栖霞院’了。”

“你。。。。。。”,傅沛宸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王京生闭上眼,一副打骂随你便的神情,傅沛宸难过地摇摇头松开了手,对身后的素问说道:“走吧,去八大胡同”。

王京生等他们转身,立即捡起地上的烟枪爬回炕上,素问回头,看他没有一丝愧疚的模样,真不敢相信他能麻木到如此地步,那可是他的亲妹妹呀!以前她只听说过,这人要是碰了大烟,就不再是人了。如今亲眼见到,才知道大烟之害有多可怕。她不明白,为什么政府明令禁烟,却还是禁而不绝?

素问很想问问傅沛宸,他们这些大权在握的就不能管管吗,但是看到他此刻的脸色异常难看,就暂时把话咽了回去。当务之急还是救人要紧,素问也顾不得腿脚的酸痛,从“一品楼”出来后,拉上傅沛宸就直奔目的地。

傅沛宸看了一眼手表,从早上到现在,素问已经拉着自己在北京城跑了四个多小时,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体力已达到极限,而此时的她,一心只想着救人,丝毫不懈怠,这点倒是让他暗自钦佩。

终于,八大胡同到了,素问放下洋车,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嘘嘘,傅沛宸走下车看她上气不接下气,动了恻隐之心,问了句:“要不要歇一会儿再进去”。

素问摆摆手,喘着粗气说道:“不用了,救人要紧,快去找英子。”

傅沛宸点点头不再坚持,领着她走进了一条胡同,只见胡同里的各家院门前都挂着一个扎彩的木板,上面写着“怜香”、“玉爱”、“绿琴”之类的名号,不少浓妆艳抹的女子站在路边向他们招手。两人目不斜视,径直往胡同深处走去。

到了一个门脸气派的大院,只见院门顶上悬着“栖霞院”的金字招牌,三两个女人正在门前迎来送往,当高大英俊的傅沛宸出现时,她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过去。

傅沛宸和素问一前一后走进院子,里面是三层高的围楼,来往女子衣着鲜妍,浓香扑鼻,有不少姑娘挽着恩客,旁若无人的调情嬉闹。

素问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乱看,姑娘们见到“他”的窘态都掩嘴偷笑,眼尖的鸨母看到两张生面孔,立即扬起手中的丝绸帕子,带着谄媚的笑走了过来,招呼道:“哟,二位贵客,想找哪位姑娘啊?”

鸨母说这话时充满着试探的意味,她做了二十几年的皮肉生意,什么人没见过?打从傅沛宸和素问进了门,就对这里的姑娘目不斜视,一看就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傅沛宸没有兴趣和她周旋,直奔主题道:“这位嬷嬷,有个叫英子的小丫头在您这吗?”鸨母一听,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慢条斯理“哦”了一声,说道:“是有这么一个小丫头,那丫头资质不错,我正打算悉心栽培呢。”

傅沛宸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来是要带走这丫头。”

鸨母收起脸上的笑容,拉高腔调道:“你说带走就带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傅沛宸笑了笑,说道:“您说个数吧。”

鸨母看傅沛宸一身贵气,狡猾地笑了笑,伸出五个手指头,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五百大洋”。

“五百大洋?”素问瞪大了眼睛,买个丫头才三十块呢,她一开口就要五百,简直是赤裸裸地敲诈。

鸨母“哼”了一声,抬高下巴,做出一副没钱请回的表情,傅沛宸爽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小黄鱼”,递到鸨母眼前,说道:“这样行吗?”

鸨母一见金条,立即变了一副嘴脸,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缝,说道:“哟,我就知道今天遇见贵人了。”说完不客气地伸手来拿,结果被素问抢了先。

素问截走那根金条把手背在身后,对傅沛宸说道:“你疯了,凭什么给她这么多钱?她干的是黑心买卖,你这样做是在纵容她?”

鸨母瞬间黑了脸,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双手叉腰道:“你们到底是不是来赎人的?这可是洪门的地盘,想在这里撒野也不掂量掂量。”

素问白了她一眼,就要上前理论,被傅沛宸一把拉住,他挡住素问,对老鸨客气地说道:“嬷嬷息怒,我们确实是来赎人的,我家下人不懂规矩,待我好好说说。”

鸨母看傅沛宸说得诚心,脸色缓和了些,说道:“那你们想好了再来找我吧,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们。”

鸨母走开后,傅沛宸瞪了一眼素问,对她伸手道:“拿来”。

素问撇撇嘴,把金条放回他手里,不甘心道:“她分明在敲诈,你要当了这个冤大头,就是在助长她的气焰。”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