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晨光在清脆的鸟叫声中冒了出来,透过薄雾,细密地晒在庭院里,柔和的阳光溜进窗户,照在灵枢的身上,她像一只小猫蜷缩在沙发里,用力把脸埋进宽大的嫁衣,寻求一丝温暖。而婚床上的沈灼华,舒服地盖着锦被,香梦沉酣,睡态优雅,均匀地呼吸着清晨湿润而清新的空气。

“哈啾”,一声喷嚏惊扰了此刻的宁静,灵枢打了一个寒颤睁开眼睛,陌生的家具映入眼帘,她迷茫地四处张望,忽然看到那边床上躺着一个男人,“霍”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沈灼华被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朦胧中看见沙发上的灵枢,身上还穿着那件火红的嫁衣,脸上的妆容好像糊了的调色盘,“卟哧”一下就笑醒了。

灵枢终于恢复了意识,才想起来这里是沈府,她看着大笑的沈灼华,忍不住捏紧拳头,凭什么他盖着被子睡得那么香,自己却在沙发上冻了一夜。

这时门外有丫环请示道:“姑爷,小姐,可以进来了吗?”

“进来吧”。

沈灼华答应了一声,锦心与秀禾各端着一盆热水,像两条鱼儿一样“游”进了房间。

两丫环穿着柳青色的斜襟小袄,一高一矮,都梳着一根长辫子,一进房间就看到沈灼华穿着里衣从床上下来,自家小姐坐在沙发上,身上还披着嫁衣,两丫环对视一眼,心里均已明白,却不敢多嘴,各自服侍着夫妻二人洗漱。

沈灼华很快就穿戴整齐了,对着灵枢说道:“丑丫头,我去外边等着,你好生洗净了这张脸,别再出来吓人,不要忘了我们的君子协定,早上这茶是要敬的,你要敢在我们沈府瞎胡闹,就别怪我翻脸不认账。”

灵枢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知道了,不用你教我规矩,我定不会让你挑出毛病,到时你可别耍赖。”

“好,只要你老实听话,我也一定会信守承诺。”沈灼华说完,扬着头走出了房间。

“小姐,你和姑爷这是~~~?”锦心一脸担忧,小心问道。

灵枢笑了笑,安抚她道:“别怕,昨天我和姓沈的已经约定好了,只要我在沈家待够三年,他就会还我自由,所以这三年你们要好好陪着我在沈家待着,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走。”灵枢一手牵住锦心,一手拉着秀禾,充满希望的看着她们。

“啊~~~小姐,您真要离开沈家啊?女人要是被休弃,将来得有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锦心哭丧着脸,真替她捉急。

“我不怕。”灵枢放开锦心的手,勇敢地说道:“我才不会像李家小姐那样忍气吞声地活着,再说,现在大家都在喊‘婚姻自由’,上过公学留过洋的人都知道,只是我们这小地方还兴那老一套的规矩,我就不信,离开沈家我就活不下去了。”

锦心不敢再说话,拿眼瞅着秀禾,秀禾倒是心宽,笑了笑说道:“只要二小姐想清楚了,我们当丫环的自然跟着您的意思走,小姐在哪我们就在哪。”

灵枢高兴地夸道:“还是秀禾懂事。”

锦心嘟着嘴,秀禾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赶紧侍候小姐梳洗,于是两人开始忙活起来。

这时外面的回廊上,不断传来清脆的鸟叫声,廊沿下的两个鸟笼里,养着一对画眉和一对鹦鹉,沈灼华逗弄着笼里的小鸟,看上去心情不错。他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的对襟立领长衫,头发梳得整齐光亮,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更显丰姿俊朗。

不一会儿,灵枢从房里出来,只见她梳了一个燕尾髻,额前些许留海,头上插着蝴蝶流苏簪,身上穿的是散花水雾桃红百褶裙,既显端庄又不失活泼,宛如清水湖上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沈灼华愣了两秒,毫不避讳地打量起她来,原来丑丫头长这样,脸洗干净了还能看,虽然比不上外面那些女人妩媚风情,但是胜在精致,每一个五官都生得恰到好处,肌肤也像是剥了壳的鸡蛋,脸上脂粉未施,只是轻扫黛眉,唇点丹朱,就足以胜过无数娇妍。少女的青春之美,本不用过多妆饰都有一股天然的穿透力。

灵枢见他一双眼睛直白地盯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娇嗔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走,等会儿迟了可别赖我。”

沈灼华哼了一声,揶揄道:“亏你昨天还故意扮丑,实在是多此一举,脸洗净了也好不到哪去。”

“你~~~~~”灵枢杏眼圆瞪,直接一脚踢去,沈灼华一侧身,灵活地避开了。

两人往前院走去,快到堂屋时,沈灼华忽然停住,小声对她说道:“你我没圆房的事总要在长辈面前有个说法,我已想好,就说你葵水未至,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圆房,且能分房而居,你也不用夜夜睡沙发了。”

灵枢听他忽然说起女儿家的私密事,小脸一红,不知如何答话,同时又有些诧异他的心细,竟能想得如此周全。

沈灼华看她脸红了,心想这丫头刚满十六,通常这个年龄的女子都已有了月事,但是也有晚熟的,本来他也不好过问此事,看她这样子应该是成人了,不知怎么,心里竟闪过一丝扼腕的情绪,心想放在家里明媒正娶的女人不碰是不是有点亏了?不行,不行,不能让她小瞧了自己。

沈灼华清了清嗓子,又小声嘱咐道:“以后那些事你自己小心点,不要让我府上的人发现,省得给我添麻烦,我可不想被长辈们催着圆房。”

灵枢知道他所指何事,脸就更红了,又不便说啥,只得赶紧答应道:“知道了,快走吧!”

见她如此乖巧,沈灼华非常满意,展颜一笑,领着她去敬茶。

。。。。。

北京

天已大亮,火车驶入了北京站,素问被傅沛宸带下车,双脚刚着地就感受到了北方强冷的空气,素问不自觉地瑟缩一下,傅沛宸把自己的军大衣解下来扔给她,命令似地口吻说道:“穿上。”

素问听话照做,她可不会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在穿衣之际,她还偷偷观察起四周的环境,傅沛宸看她一副贼溜溜的样子,抓住她的手腕向站外走去。

傅沛宸拉着她走到了一辆黑色小车旁,副官为他们打开后座的门,傅沛宸把她推上车,自己也进去挨着她坐下。

王副官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开口问道:“师座,咱们先去别院吗?”

傅沛宸道:“先去‘一号’区。”

“是”。副官得令,皱了皱眉,向司机使了个眼色,于是车子启动向前行进。

素问渐渐被车窗外的景色吸引,她当然知道北京,只是做梦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来到这里,这陌生又雄伟的城市,像一幅神奇的画卷在她眼前展开,古老的亭台楼阁,新派的西洋建筑,热闹的街市、着装各异的行人,一切都是那么新鲜,竟叫她忘了自己当下的处境。

傅沛宸示意司机开慢点,因为等会,她就要从“天堂”掉入“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在一扇巨大的铁门前停下,素问忽然陷入紧张,她看到前面是一堵高墙,墙上都是带刺的铁丝网,还有烈犬狂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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