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任重道远(1 / 2)

此后一段日子里,君逸然的国事似乎都很繁忙。对内,一众官员表面上诚惶诚恐,其实人人心里都各有自己的小算盘。他们对权力的欲望使得朝廷上的权力角逐态势错综复杂,他们对财富的渴望使得弥漫在社会上的尽是贪鄙、淫僻之风。如何与之周旋、保山河社稷的安稳,他当然要左右平衡、进退趋避。对外,要时刻关注边疆战事,保粮草物资的充足,还要提防其他国家的趁虚而入,惟恐有失。内忧外患,君逸然这国王做得并不轻松。

叶寄语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去烦扰他。每天晚上,君逸然快要忙完的时候,她总会把一碗熬好的粥或是煮好的面提前放到他房间的书桌上,顺手把他翻阅过的纸张书本摆放整齐,再悄悄地关上门回来。好在,现在有老苏伯在,君逸然碰到什么棘手的事也有一个推心置腹的人可以商量。老苏伯闻多识广,总能帮他分析利弊,给他提供很多良策。

话说老苏伯进宫后倒也还是闲不住,除了给寄语辅导功课外,还做一些他自己感兴趣的研究。不过更多的时间他还是跑出宫去给百姓们瞧病,君逸然派了专门的随从和马车负责接送他。老苏伯给人瞧病会象征性地收取诊费,过后再把这些钱以国家的名义用来接济穷苦百姓。

有一次,寄语不解地问,既然这些这些钱您最后还是要还之于百姓,那为什么不直接不要呢?老苏伯笑着给她讲了子贡的故事。

鲁国当时有一条法令,如果鲁国人在异国看到自己的同胞被卖为奴隶,只要肯出钱把人赎回,回到鲁国后,会得到国家给予的奖励。子贡因为经常在外地经商,也常常出钱将一些鲁国人赎回。而他因为并不缺钱,所以往往拒绝赏赐,主动承担下所有的费用,他还表示要为国家分担更多赎人的费用。子贡这种乐善好施、为国分忧的举动却遭到了孔子的批评。孔子说,这表面上是在做好事,但其实不然。如此做会拔高大家对“义”的要求,有你的标杆在,大家赎人后再去找国家要钱,不但不能得到称赞,还会被大家嘲笑。这样的话,人人不再去救人,这条法令也失去了意义。

“所以,如果我不收取任何报酬的话,于百姓而言,他们无法做到心安理得地来再来找我瞧病,会心怀亏欠感而无法得到填补;于其他医者而言,他们也会因本是正常地收取诊费而过意不去、受人谴责。因此,这只是虚假的善举,实则贻害无穷。”

“原来事事都蕴藏着大学问大智慧啊…”寄语受教了。

在老苏伯的指点下,寄语的法术学习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得到了突飞猛进。老伯伯不但引领她理清了各科目的脉络、打通了科目之间的壁垒、各个重点难点知识逐个击破,还传授与她学科的研究思维、研究方法,让她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在商业证书的备考上,寄语亦毫不松懈,尽管这些内容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了。这个考试,她势在必过,唯有如此她才能摆脱现在这任人凌辱的境况。

幸而每天还有毛毛的伴随,为照看它忙忙碌碌着,还有佩雯说说笑笑着,日子也不寂寞。寄语已经习惯在王宫中的生活了。偶尔君远洲会给她送来一些宫外的小吃,还有棉花糖,这是王宫中所没有的。在他的身上,寄语感觉到了几分和哥哥的相像。哥哥有时会着人捎书信给她,告诉她自己在外一切安好,让她放心。几次在楼道里跟君沐烨碰到,他也会对她嘘寒问暖,可是寄语总觉得他的性情怪怪的,有些令人不舒服。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商务考试的日子了。考试地点在宫外,君逸然本来差了程成送她,被寄语谢绝了。难得出宫溜达,散散步也挺好,顺便也散散心。

今年的考试一反往常,题量大增,难度暴涨,考试结束后考生们叫苦不迭。但对于寄语来说,依然应对地轻松自如,即便有一两道题没有做完,可她做了的应该都是全对的。

出考场,装东西,拎起包,随着人潮往外涌动。寄语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按照她的实力是不该对结果有什么忧虑的,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受到的挫败和打击实在是太多了,她已经深深地陷入了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中。她不敢对未来做出某种期待,就好像是任何神的恩惠都会让她感到无所适从,人们在即将到达人生的转折点时总是会既兴奋又害怕。

“寄语妹妹~”快出大门口时君远洲隔着老远向她招手。

“咦?二哥?你怎么来啦?”寄语从思绪中回过神。

“我从学校出来,知道你在这里考试,就顺便过来等你,咱们一起回去吧。”

“好啊。”

寄语平日里跟君远洲一来二往的已经很熟悉了。她并不排斥他对自己天然的热情,也仅至于兄妹之间的热情。跟他相处寄语是放松的、自在的,寄语也真心把他当作哥哥看待。

二人途径皇家学院时,君远洲问她,“要不要带你进去转转?”

寄语摇了摇头,她希望她第一次进入这所学校时是以学生的身份。

君远洲也不强求。

“想什么呢?怎么也不说话?”寄语发现君远洲很难得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嘿嘿。”君远洲又如往常一般笑起来,是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笑。

“我在想,我很羡慕你和我父王之间的关系,怎么说呢,就是一种很自然、很纯净的关系。两个人的相处并非是出于某种世俗的或是什么功利性的目的,仅仅是因为对彼此的感情,而不指望从这份感情中获得什么…我不知道我的表达是否准确,也只是从我个人的视角感知的,父王真的很爱护你。”

“他对你们不好吗?”

“也好。可是我们不只是父子的关系,更是君臣的关系。因此我对他总会感到一些疏远和隔膜,在他面前要时刻想着守好一个王子应有的本分,不像你,可以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他。”

君远洲的话让寄语若有所思,是这样吗,可为什么她也常常会感到他是高高在上的、可望而不可及的呢?

“那…王后一定对你很好吧?”寄语试图宽解他。

“王后?她提防我还来不及呢…”君远洲苦笑。

“为什么呢?她不是你的娘亲吗?”

君远洲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见过我的娘亲。听宫人们说,我娘亲在怀我八个月的时候,不知是何原因中了毒。在她生命垂危之际,通过剖腹的方法生下了我,我一出生她就去世了。”君远洲的表情越来越黯淡,“现在王后和大哥把我当作她们夺得王储之位路上最大的威胁,对我充满了敌意。其实要不是从小父王把我保护得好,可能我早就没了。”

寄语才知道,原来君远洲跟她有着一些相似的经历,不觉多了一些对他的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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