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贩卖谎言（下）44（1 / 2）

周日晚，颜晖和陈明从古城飞往林州，陈思妤基本上同一时间从海都出发，早二人小半小时抵达。陈思妤平常都在海都的总部，老外念她的名字有些拗口，她在那边也就干脆用英文名Cici作为称谓。这也是她第一次出差，女孩儿出差带的行李都复杂一些，需要托运。而两位男士都是轻装上阵，还在行李转盘陪她等了一小阵。

这次在那边要去的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位于皇子岭市，那边是林州下属的县级市，离林州主城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陈明已经将前期需要医院准备的材料和医院沟通过，因此在周一早上三人抵达医院后，很快的就从寒暄转入到了工作的状态。

医院的院长姓林，从口音听来带着很明显的潮汕口音，在随三人考察医院时在一旁很详细的介绍医院的大致情况。这次是陈明第一次的项目实操，他按照流程认真的一边拍照一边记录；Cici也是第一次实地考察医院，面对之前只在资料上有印象的各种设备以实体的形式得以近距离接触，偶尔蹦出几个外行的提问。颜晖则根据林院长的介绍，在提及自己需要了解的信息，比如收入、门诊量、住院量和强势科室时深入询问。

医院的规模不大，把医院细细走过一遍只用了一个小时左右。时间刚好到午餐点，几人和院方的几个管理层就在医院的食堂吃了顿便饭，简单的休息后就进入到下午的会谈流程。医院把这几年的财务报表，这次需要采购设备的清单，采购动机和商业计划这类材料准备成册。按照惯例，几人只需要把这些文本资料收集齐全，交给公司的风控部门就算完成了本职工作，但周章自己要求所有的资料必须要先经过自己部门内部的预审，筛除明显和医院客观情况不符的内容，预估风控对于这家机构可能会有的疑虑，经过这些流程之后再进入到公司内部的审计系统。一来可以把一些明显做不成的项目屏蔽掉，二来在前期工作的过程中表现自己团队的专业度，增加项目过审的几率，按照周章培训时的表述，这叫“不做资料的搬运工”。这也是相较于招募各种财务口的金融类从业者，周章更偏好于从医疗行业从业者选择下属的根本原因。

这几年的历练下颜晖已经是个老油条，从他踏进医院的时候就对医院有了大致的判断。这个不大的县城里，一条不到五公里的干道上开了大大小小十几家医院。当地的人口不足百万，而医院本身是和人口分布高度重合的机构，这已经明显是过饱和式配置。医院里门可罗雀，就没几个患者，医护人员都无所事事的闲转悠。医院配置了100张病床，但有人住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林院长在介绍时提到医院的年收入接近4000万，这和医院本身的情况不太相符，但在财报和银行流水上看不出什么破绽，医院自己的财报有作假的可能，但银行出具的带着公章的流水单要造假可不容易。趁着陈明和Cici在和几个管理层询问数据时，颜晖仔细的翻看医院提供的数据，找到了其中的门道。

会谈也按照正常的流程步入尾声，林院长很迫切的想知道这次获取投资的成功率，颜晖接过话头“林院长，感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配合，我们已经把需要的资料收集齐了。后面的流程是把这些材料交给我们公司的风控审计，需要大概2周的时间，就可以知道后面的进展了。您放心，后面如果有进展和问题的话，陈明在这边会及时与您沟通。”陈明也就接过话题为这次考察画上句号。

陈明开着车载着几人驶回林州，路上颜晖和谢菲菲通了电话，絮叨完车也开回了市区。陈明选了家地道的东北菜，包间里没有寻常的桌椅板凳，而是一个热炕头。陈明点了四道菜，Cici怕不够非要再加上两个，等菜端上来时Cici就对着比脸盆还大的盘子傻了眼。今天光盘行动是注定失败了，三人吃到顶还是剩了一半儿，陈明喊来服务员把剩菜打包腾出空间，几人开始讨论起今天的医院。

“陈明，你觉得今天这个项目怎么样？”颜晖问道。

“年收入三年内从3600万涨到3800万，这次买一台16排CT和两台超声，金额在400万左右。”陈明取出自己的笔记和医院给的材料，对照数据开始翻起来。“从财报上看没有什么外债，银行流水上的支出收入数据和医院提供的数据也对得上。”

“不错，还有么？”颜晖肯定了陈明初步得出的结论，继续问道。

“购买的设备是为了扩展业务，这边想开展医疗体检类的业务。金额也对得上，我和P司这边的人也核实过，这边确实是要买设备。”

“医院的利润为什么会这么低，印象中医院的盈利应该挺高的啊。”Cici问道。

“这家医院是按照非盈利机构注册的，利润不能超过5%，多余的收益他们是通过管理费或者服务费之类的形式转出到其他公司，挂在报表里其他支出那一项里面。我在明细里查过，有关联公司的，这家医院的真实年利润在20个点左右。”颜晖为她解答了疑惑，而后接着问陈明，“你觉得这个项目可以做么。”

“可以吧，医院的营收能力真实可靠，这次的设备投入也是在合理范围内。信誉的话我在这边了解过，没有过什么经济上的纠纷，口碑也还可以。按照我们公司衡量还款能力和还款意愿的标准来说，应该可以做。”陈明自然是想要一个开门红。

“说说觉得这个医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颜晖道。

“感觉病人很少，医院提供的住院人数很多，但住院部也没什么人。门诊量和住院量的比例也很失调。”陈明是从设备行业出身，去的医院很多，也明白医院的问题所在。

“没错，那你认为这种实际情况和数据所产生的割裂感是怎么出来的。”颜晖问道。见二人摇了摇头，他停顿接着说，“这是因为医院的运营模式所决定的。”

“运营模式？”二人不太理解为什么话题突然变得宏大起来。

颜晖在手机上点开地图，划到他们白天去过的医院附近，放大后摆在两人面前。“你们看，这片儿附近一共有十来家私立医院，皇子岭的人口也就八十多万。白天去的医院从门面上来看在那片不算太小，应该是中上规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