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1 / 1）

人生若只如初见，回到江城的很多年里，我都希望自己会做一个梦。把那几年再过一遍，哪怕一遍一遍的重复去过，直到生命的结束。当时任意妄为，努力让这场故事热烈有意义，不顾一切地燃烧自己。现在想来，发光发热的故事本就是记忆的漩涡，它发着光亮吸引着你。

大一的寒假，我回了江城，坐了24小时的火车。妈妈和姑父在出站口接我。大包小包的行李，以及对这个城市的陌生感铺面而来。我好像已经十年没有来过这个城市了。听着周边的吴侬软语以及嘈杂，我感觉到的反而是不安和局促。很小的房间，简单的家具，和亿城完全不一样的一切。我沉沉的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张脸在我眼前晃。很开心又好像很好奇。

莹莹就这样跳进了我的生活。那个和我分开十年没见的表妹。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生活过几年，在奶奶的家里。那时候，爷爷奶奶还生活在亿城，我们在家里还是两个拎着小兔子灯到处跑的小朋友。后来，爷爷奶奶回江城了，我回江城过暑假，每次也住在莹莹家里。有意思的回忆还是很多，莹莹要强的性格好像不那么讨喜，有时候邻居阿姨给我好吃的好玩的，她就会生气发脾气，我们还会打架。每年她生日，我都会有点小事发生。有一年丢了凉鞋，姑父骑了很久的自行车去找。有一年被撞掉了门牙。小时候寒假常常回江城，我们一起吃着光明冰砖和盐水冰棒的日子还是很快乐。

她现在已经变成大姑娘了。时尚，爱笑，身上还有好几个纹身。张扬的性格倒是一点没有变。她带着我认识了她的很多朋友，我们一起去酒吧，一起去朋友家玩，一起逛街。她那时候对我真的不错。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从小城市来的姑娘与生俱来的惶恐和格格不入。是的，格格不入。她们说着我不懂的话题，穿着比我更好看的衣服，我好像很努力的像融入，可是，说真的，即使那时候20岁都不到，我清清楚楚的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我记得有一次，她带着朋友一块去我家吃饭，爸爸口口声声的念叨着我从外地来的，希望她们多照顾我。当时心里的羞愧和愤恨，到现在还记得。即使现在能够坦然面对，也明白，很多东西真的不一样。即使开朗乐观，在这样突变的环境里，也还是受不了。

大年初三，我就回亿城了。看着亿城，哪怕昏暗的街头，也由衷的让我感觉到踏实。我在电话里也无数次的和迁衡说，我想回来。大概想回亿城在那个时候就深深的种在了我的心里。迁衡的家里初五准备了家宴，他带我一起去。他的妈妈在高中的时候就见过我，一直都很喜欢我。阿姨给我准备了礼物，我打心眼里喜欢。那时候，我们真的好像马上就会成为一家人。以至于后来，我每个周都会回亿城。爸妈不在亿城的那几年，我好像有点厚脸皮的当他们是家人了。

迁衡每周五去火车站接我，带着我大街小巷的去吃各种好吃的，累了我们就一起打游戏。有时候和朋友打打牌，有时候和大鹏石头找点乐子，有时候烧烤有时候郊游。穷开心大概就是形容那时候的吧。迁衡总是把钱攒着等我回来一起花。怕我在学校吃苦，一分钱也不肯让我用。唯一的爱好也就是打打游戏了。

那时候，梦幻西游还很红火。为了培养我和他一起打游戏的爱好，迁衡每天就做任务刷钱帮我养号。我在学校的时候，晚上就打游戏，他就在线上陪着我。我们一起玩副本，还在游戏里结了婚。特别有仪式感的邀请了我们在游戏里的好多朋友来观礼。我们好像都相信有一天会是真的。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们好像在那个游戏里走完了我们的一生。人家逛街，我们就逛游戏里的建邺城花果山，人家看电影，我们刷副本。

有时候和老秦喝酒的时候，老秦老笑话我。“当时让你好，你还别扭，现在多开心啊”。我就笑得像个花一样。可不就是么。那样傻里傻气的快乐日子，人生能有几年呢。几年的时间里，积累了厚厚的火车票。迁衡还跑来洞城住过几个月。在我学校门口租了房子。和班里学生会主席老卫做了邻居，老卫天天逮着我两就打麻将。

那时候老卫有个漂亮的女朋友，一个为了他考到我们学校的小学妹。人特好看，就是脾气多少有点火爆。我和迁衡有时候去他两家里蹭吃蹭喝，最怕遇见的就是他两干仗，吵起来桌子都能掀翻。想想都很有意思，为了蹭饭，我两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和事佬。只是故事还是很美好，最后老卫和他的小学妹结婚了，也算是幸福美满。

可惜我和迁衡，在游戏里都结了婚，也无数人在等着吃我两喜糖的时候，我两开始真正的步入成年人的选择。每年寒假暑假我都会回江城，迁衡也曾经忍不住相思之苦跑来江城看过我两回。那时候大家都没钱，我也没真正带他好好在江城玩玩。我两在一起一直没心没肺的快乐。只是每当迁衡提到，想见见我父母的时候，我都胆怯回避了。我不知道怎么和父母说他。父母常常说学历很重要，大家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以后才能沟通交流，偏偏这个事情是迁衡的硬伤。

迁衡自然也懂这个道理。慢慢的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去做。甚至有一年迁衡的父母去江城出差，提出要见我父母，我两都商量着还是以后再说。人家说，有的东西等着等着就失去了原来的意义。可能我们就是这样吧。我一直希望迁衡能陪我回江城，只要他愿意，我愿意去说服我的父母接受他。而他，却一直希望我能留在亿城，我们一起做点小生意，开开心心过日子。

我们在这样互不相让了很久之后，终于爆发了几次严重的争吵。

年少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大四那一年，我们终于接受了会分开的事实。我记得那时候下了很大的雪，我在江城，他在亿城。我们终于明白了我们都不会妥协和放弃。挣扎过，纠缠过，哭过，闹过，狠心过。砸掉了透明小熊罐子，那里面的硬币都快装满了。

那时候，开玩笑说，等到小熊罐子满的时候，我们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