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人心冷暖38（1 / 2）

嘉靖四十年九月三十日。

郭庄在自己客栈的房间里来回踱着步，他为人一向沉稳，但此时的他不知为何竟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他立在桌前沉思了片刻，最终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兀然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在客栈中住的是上房，但出了房之后径直朝下房的方向走去，立在一间屋前，他又是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敲了敲房门。

开门的竟是薛亨！自从翠微楼之事后，郭庄与薛亨之间不可避免的有了隔阂，自从鹿鸣宴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面了，到现在也有半个月了。

此时的薛亨身着一身湖蓝色的葛布长衫，大概是好多天没有修面了，原本修饰得当的络腮胡如今恣意生长，参差不齐地蔓延在面颊两侧，他的脸颊也消瘦了下去，显得眼窝深陷，眸光黯淡。

“子...莅兄。”当薛亨开门看见来找他的竟是郭庄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眸光也稍稍亮了一些，连此时的声音都微微发颤。

郭庄也没想到薛亨竟一股子颓废之气，他一时间惊住了，呆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约是沉默了几息，郭庄方才缓缓开口了：“道行兄...好久不见。”

“进来坐。”薛亨有些不知所措地让开了身子，将郭庄请进了屋，然后又亲自给他看茶——

泡的竟然是上好的狮峰龙井，这可是天下名茶，价钱可不便宜，显然是特意用来招待客人的。但看那新开封的茶包，显然郭庄是薛亨用这狮峰龙井招待的第一个客人。

郭庄望着茶盏里的大半盏茶叶，原本想开门见山的话到嘴边又噎住了。

“好茶！”郭庄低头呷了一口茶水，这茶叶明显是放多了，所以茶水显得有点苦，但他还是开口赞了一声。

薛亨闻言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这茶是王抚台...”说到这，他仿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顿住了。

唉！郭庄心中叹了一声，他出身军籍，自小便对李太白诗中描绘的“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形象心向往之，但偏偏却又走上了读书的道路，但他骨子里却仍然追奉这种侠义精神。

明明与薛亨已经分道扬镳，但现在有求于人又回来找他，这实在是让郭庄有点难以启齿。特别是看到薛亨颓废的样子，这更让他说不出口了。

但此时薛亨主动提起王抚台，这正是一个好的开口时机。郭庄终于下定决心了，他踌躇了一下，开口道：“听说道行兄被王抚台请去给王世兴做上门先生了？”

薛亨自中了亚元后，那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四处结交访友，每日登门拜访者更是络绎不绝，然后自翠微楼之宴后，人人都以为他当时忍气吞声、甘受奇耻大辱是为了攀附权贵，而王以禄上门请他给王世兴做上门先生后，似乎就更应了传闻。

因此有人用‘诗圣杜甫’的名句“攀龙附凤势莫当，天下尽化为侯王”来讽刺他，给他起了个恶号‘薛攀龙’。自那以后，他的门前便变的门可罗雀起来。

正如白乐天在《琵琶行》中说的：“......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梢不知数。......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做商人妇。......”让他倍感人情冷暖，所以此时郭庄的到访让他心里又燃起了一丝暖意。

虽然薛亨心里非常忌讳聊起与王氏父子有关的话题，但此时见郭庄问起，他还是点头应道：“是，不过最近王世兴重病了，一直昏迷不醒，因此我最近不必...上门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