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离别52(1 / 2)

  霖川的秋天总是来得很快,这一年却比往年显得更为寂寥衰败。

  衰败或许也不只是这一年的事,而是在过去六年间,一年胜一年的显眼。

  短短几年间,霖川城中不知又多了多少没有主人的屋落。失了人烟,原本好当当的房屋也老去得格外迅疾,一场大雨便能让它们坍圮大半,而后便在接下来悄然流逝的一日日中愈发破落,很快就会被丛生的杂草吞噬掉旧日所有的痕迹。就连霖河边上最热闹的那条街都变得人丁稀少,沿街大片的商铺关门,零星散落的小摊贩也常是换来换去,再也维持不长久,要么是饿死了,要么是想办法赶紧另谋出路。

  稍有些头脑的人都嗅到了世道不太平的气息,只不过再不太平的世道也有泼天的富贵,有臭掉酒肉的朱门,对成南这些叫花子们而言,则是越来越难要来的饭和一日赛一日的饥饿。

  秋日天晴时的傍晚倒是少有地令人感到惬意,夏天灼人的热浪过去,与冬日的严寒仍旧相差甚远,破旧的单衣也勉强能应付得来,天高云阔,更显得那黄昏时的夕阳如金子般灿烂,短暂盖去了残垣上昭示的凋敝,给整个城池都抹上一层ЙàΝf柔和温暖的橙色,与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庄稼成熟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带来万物静好的错觉。

  成南拿着他的鲤鱼碗,就走在这样一个舒适的秋日黄昏中,心中亦是静悄悄的雀跃。

  走上九孔桥时,看到前面一辆艰难前行的马车,他紧赶两步,抓着车尾用力帮着推到了桥顶,前面的车夫讶异地回头,歇脚的功夫里一边擦着额上的汗一边感激地向他道谢。成南帮了人反倒又不好意思起来,略显腼腆地笑着摆手说没事,赶在板车前面率先下了桥,奇奇怪怪地怕与车夫路上同行,假装若无其事地拐到了霖河边上等人先过去。

  鲤鱼碗沿上沾了灰,趁着这功夫,成南蹲在河边上将它洗净了,举起来看那瓷白的釉被夕阳染成了淡淡的红色,温婉的荷变得艳丽,越过碗沿,是天尽头那轮通红欲颓的落日,恍惚间仿佛又看到多年前深夜里的那场铺天大火。

  他后来又辗转听来些关于裴府大火的传言,据说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动,皇帝亲下令严查,月余后终于盖棺定论,原是昌阗因在西疆战场节节失利,对裴铭疆及裴家恨之入骨,于是联结城内杀手用一场大火来示报复。结论自然不是妄下,但证据如何,就不是成南能探听到的了。

  至于裴铭疆……他在裴家那场大火烧起来之前,就死在了战场上。

  成南也曾试图探听有关裴缜的消息,但那天裴缜乘着马车踏入夜色,就像一块小石头扔进了霖河里,除了荡起的涟漪在成南心头结成年轮,其余便只有寂静与无可寻。倒是有几次听到了端王,最开始这人的名号总是和烟花柳巷连着,没什么正经事,成南像听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怎么也没办法与那晚见到的端王联系到一起,直至最近这一二年,听人再提起端王时少了风月之事,朝堂与权势出现得愈发频繁,他才有了些真见过此人的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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