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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说,一面瞪了眼瑟娜,活像她干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山外的那群巨龙,也纷纷看向瑟娜。那是一种看新奇事物的眼神。难以表述,略带恶意。
“为什么都那么看着我?我也可以一起去墓园吗,呐,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没同意,也没不同意,瑟娜便跟了上去。
龙族的墓园,在班图角的东南方向。和人类墓地上缓缓排开的排排陵墓石碑不同,这里仿佛烂掉的沼泽,没有坟丘,没有日月年,唯独一具具巨龙骸骨七零八落的在荒野上腐烂,随意任人践踏,毫无亡者尊严。
就这点来看,巨龙和死狗,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跟过来干嘛?”尤利西斯淡淡道。
“开花了,是指什么花?”
尤利西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两人的脚步,落在枯骨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答案很快就见分晓,绕过一副半座城市一样大的尖刺骨架,那些异样感十足的花,便映入眼底,一朵又一朵,有的盛放,有的还是花骨朵。
它们在荒冢中散落,色泽橙红。
妖艳的花儿们绽放着两种形态:
一些长着五瓣柔软花瓣,中间有几十根花芯,尖端是褐色的,颇有茸茸之感,较为明媚。
另一些,花瓣则融在一起,变成一张口一样,像是嘴一样的口袋,外形更加美艳,内里却空心。悬挂在骨刺上,无根生长,妖异十足,散发着惑人的香气。
“不要靠近这些东西,花粉会致幻。”
这些花似乎非常喜欢她,一靠近她,便簌簌作响。
尤利西斯一路走一路振袖,凡是经过的地方,橙红的花朵便通通碎成齑粉,但不久后,又慢慢弥合。
瑟娜渐渐看出端倪,这些花并不真实存在,它们不过是从虚空中生出来的伴生物,无论怎么毁坏,都会再生,除非毁掉主源。
它们一遍又一遍恢复如初,尤利西斯一遍又一遍碾碎它们,此间憎恶溢于言表。
漫天零散的橙红下,一种好奇却不可遏止的在她心中升了起来,这些花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就那么讨厌吗?”瑟娜问。
“随你怎么想都好。”
瑟娜伸手去摸,想要感知这些花的根源。
尤利西斯却总是先她一步,破坏目标物。
瑟娜试了几次,便索性放弃。
“哇!那是什么?居然和那些不同颜色?”
只见前方,巨大的骨骸里,上至苍穹,下至地底,裂开了一道虚空中长出了一朵透明的花,它正探头探脑,试图伸出触须。
那透明的花一个劲拔试图往她这边长,似乎格外的喜欢她。
尤利西斯突然停下脚步,身上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妖魔般的,深沉怅然。
“这是什么?”瑟娜问。
“和你无关,你不需要知道。”
这朵花是五瓣的,中间有几十根花芯,颇有茸茸之感,像是新生的雏鸡一般稚嫩。
“唉……”
尤利西斯长长叹了口气,挥出一道红刃,试图打散它,却全无效果。
瑟娜挑眉,还想问些什么,周围的骸骨却纷纷碎裂,骨粉飘扬,细细碎碎的渗入空气,转移的体感传来—— 她就回到了位于班图角的半山腰的洞窟。
第二天,大约是正午的时候,巴克巴来到瑟娜他们的洞窟。
“罗希森林战场那边传来噩耗,你再不走,不死者就变成死光光了。”
“那和龙族的结盟呢?”瑟娜问。
她还没拿回自己的源质,不过算了,反正已经留了标记,到时候召唤过去也就是了。此行的目的达到了,按理说她应该感到满足,但一旦意识到尤利西斯在打发她走,她就有些不快。
这些不快就像寄生类植物的枝蔓,生长的极为迅猛,一眨眼,就生成了极为异常,她也不明白的憎恶。
巴克巴耷拉着嘴角,一副你好卑鄙,我很不满意的模样,哼哼唧唧道:“我王已经同意了龙族的一线战队,会随你们一块前往战场。”
瑟娜扯了扯嘴角,又看眼卢.亚尔林,才棱模两可的,轻声道,“哦,那还真是谢谢了,对了,我看到花开了,我可以亲自去感谢龙王吗?”
她有种感觉,问题就出在那株新开的透明花上。
巴克巴冷笑,“王让你们直接出发。”
又要依赖并不想用的能力,瑟娜蹙眉,打开识心人,一面从潜意识层影响巴克巴,一面轻声道:“他好像不太开心,是因为我吗?”
“你做梦!”巴克巴突然暴躁。
“什么?”瑟娜一头雾水。
但仅一瞬,巴克巴表情又冷静了下来,拿捏着腔调道:“开花又怎么样,你知道伴生树上的龙萼花为什么会有两种形态吗?”
“那重要吗?”瑟娜问。
巴克巴充满恶意的笑了起来。
“当然,如果你不想被王吃掉的话!”
“他会吃了我啊。”
瑟娜叹息。
“当然!”巴克巴大声道,“我们龙族天生就有伴生树,一旦动情,就会生长开花,龙萼花有两种形态。没吃过伴侣之前,花型是五瓣柔软的花瓣,吃过伴侣的,花瓣则会融在一起,变成一张嘴一样的花囊口袋。”
“就算王的伴生树是第一次生长,你又有什么理由能活下来?”
瑟娜并不意外龙族会吃掉伴侣,毕竟都能吃崽了,像螳螂一样,吃掉伴侣补充营养,又有什么可稀奇的?只是毫无来由的憎恶,仿佛找到了落点,有种尘埃落地的轻松感。
“为什么告诉我呢?”她轻声道。
巴克巴一脸厌恶。
“因为你根本配不上我王。”
“才不是这么回事呢。”
瑟娜轻笑。
明明是他觊觎我的能量啊。
龙群的战队很快集结完毕,在沉默龙群的包围下,瑟娜和卢.亚尔林并没有过多耽搁,跨上龙背就迎着大风吹的方向,朝东大陆的阿马城而去。
那是风空联邦与奥克兰交界处,郁金香和冈纳斯教国的战场。
“现在罗希森林是什么情况?”
班图角山巅,尤利西斯负手望向云海,语气淡淡,看上去已经冷静下来了。
巴克巴扬了扬唇,抑制住幸灾乐祸,尽量用一种旁观者的态度回禀道:“郁金香的情况很不好,冈纳斯的铁壁教徒在战场上拿出了圣甲虫,据悉这些小虫可以吃掉不死者。”
“现在战况?”
“僵持的战局离溃败不远了,毕竟除了不怕死,他们哪里有什么实力。”
“把龙翼队遣过去。”尤利西斯道。
巴克巴不同意。
“为什么!他们哪里值得!王!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和郁金香合作,那就是一群注定的败犬,低贱的种族,只配匍匐在我们龙族脚下。”
“哦?”
尤利西斯笑了起来。
他捂着冰冷剔透、近乎透明的冰蓝左眼,笑声里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溢出,像是要吃人的血影隐隐绰绰,“看来,你对我是混血有意见?”
巴克巴打了个哆嗦。
“不!王你才不一样!就算您杀了我我也要说!您是高贵的!不能把自己和他们相提并论!”
尤利西斯摁了摁眉骨,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左眼的冰蓝眼球剜出来一样,“哪里高贵了,这只从它眼眶里挖出来的眼珠吗?”
巴克巴闻言情绪激动,连比带划,唾沫横飞:“王!那才不是您的错!明明是牠要吃了你在先的!牠该死,应该死上一万遍!”
“闭嘴,你可以滚了。”尤利西斯淡淡道。
“我不!”
王的伴生树出现后,巴克巴心中无法自抑的诞生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惶恐,那模糊的预感让他不由悚然发抖,几近失控。
“您对那个女人是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谁说的?也许吧。”
巴克巴觉得自己永远也搞不懂王在想什么,他崇拜王,所以从不害怕王,但王的那双眼睛总让他恐惧——里面什么也没有,仿佛空旷的虚无。
“您爱她吗?”
巴克巴跪下,心想,如果是这样,那么您的意志所向,便是我的兵锋所在。
尤利西斯沉默了会,嗤笑:“不知道。”
巴克巴松了口气,抬头仰望那笔直的身影,“那你觉得她是什么呢?王!那女人对你来说,一定不是特别的!对吗?”
王的表情隐在光线的阴影里,叫人看不分明。
“她是我少年时代的全部好感。”
巴克巴控诉:“可是她居心不良!”
“我知道。”
圣山之巅,尤利西斯望着骨节分明的手上的血花,神色莫测,一遍遍轻声呢那个记忆中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