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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将信将疑间,佩格.托玛士下意识地念起鉴定咒。
这是最基础的咒语,毫无难度,只有辨别异教徒一个功能,西大陆除了穷乡僻壤的地方,几乎所有平民都会使用。
佩格.托玛士身上,一阵炫目而温暖的微光在皮肤上浮现,光芒散去之后,他的身体,从脚底到秃头的皮肤上,浮现了一种肮脏扭曲的暗纹,密密麻麻,不容忽视——这是被至高的祂们所厌弃的证明。
房间内,不停响起“嘶嘶”的抽气声,接着,此起彼伏的念咒声响起。
“你、你……”老人面容抽搐了下。
“我可没说谎,不然我干嘛要来这里呢?”
瑟娜语气天真:“大家一起渎神了哦!”
“少嚣张了!”
耶基斯.维克冲了过来,猛地拽住了她的领口,把她拎起来,咆哮道:“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她面色不改,居高临下,轻笑道:“我已经说过了哦!”
接着,她一巴掌拍开耶基斯.维克的手,落到地面,走到那名老人面前。
“我们是共犯哦!是伙伴呢!”
瑟娜墨绿眸子盯着对方,笑容甜得宛如蜂蜜。
“眼睛没在笑。”老人道。
布朗宁看了下自己苍老皮肤上的暗纹,长长叹了口气,道:“……真……万万没想到,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你们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样的时代吧!”
她对着那群资本家展开双臂,眯起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大时代来了!什么祂们啊神明啊庇佑的,无聊透了,一起来叛神吧!”
“我要打造一个人人永生的国度。”
后面发生的事非常魔幻,耶基斯.维克用了漫长的一生去回忆,也没搞明白,那天下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真的永生吗?”
嘈杂的,蚊子震颤翅膀一样的声音在脑子里打转,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问,只感觉脑袋很迟钝,像是脑浆里注满了提曼的牛奶胶,缓慢、迟钝,不明白该怎么思考。
“当然啦!大家都被神明厌弃了!是同伴呀!”
他听到少女银铃似的疯狂笑声,听到老人答应,听到少女拒绝。
“那可不行。”
老人的声音里透着渴求和疯狂:“那你要我们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永生。”
“投名状呀。”她伸出手,指向他们的元首,发出噩梦一样的轻笑,“懂得吧?”
耶基斯.维克始终想不明白那天的事是怎么发生的。
他们这些商人,资本家,一刀一刀,轮流砍死了诺厄.鲍伯首相。
“对不起,但是我是在拯救世界呢。”
新王踩在血泊里,脚下伏着权力者的尸体,笑语盈盈。
鲍伯首相的死亡卷起轩然大波,成为街头巷尾人人议论的话题。
一份份报纸上各种谣言飞舞,说什么的都有:首相是被财阀暗杀的;首相死在情人的肚皮上;首相自杀是因为欠了天文数字的赌债……
斯特拿着一叠报纸只觉得头大, 他在贝罗群岛只做了一件事:
躲在厨房,操纵小海带们把收集的人鱼血挥霍一空。
隔天。就被抓了。
从贝罗群岛的监狱回来后, 斯特就变得异常忙碌, 他要负责安排住宅的一日三餐,和那些回过神来的老狐狸们周旋,还要监察卢瑟福.马休的动静。
“辛苦你啦。”瑟娜道。
斯特望向前方软塌——惹出所有事情的人正在悠悠闲闲的打牌, 她旁边是一男一女两个风情各异大美人——此情此景,他实在很难遵从礼仪、心甘情愿说一声不辛苦。
有风吹来, 长在中庭的怪柳随风摆动,稠密细弱的幼枝摇来摇去,看起来像在嘲笑他似的,斯特扯了扯嘴角,从怀中掏出一封今早收到的邀请函递给瑟娜。
“耶基斯.维克他们说有礼物要奉献给你,邀请您明天参加一场不对外公开的私人拍卖会,地点位于多佛大街。”斯特道。
“哦,真不想去和一群中年老头儿应酬, 要不斯特你帮我去吧。”她接过邀请函, 一边说一边丢出一对皇后牌。
斯特跟随克里斯公爵长达二十年之久, 习惯了公爵克己复礼, 一板一眼的行事风格,是真看不惯她这幅懒散随意的模样。
我想您需要一个礼仪老师——他努力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 开口道:“那群家伙并不是什么好人, 这是一次试探,他们已经清醒过来了, 如果不能让这群老谋深算的家伙满意的话,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真烦人。”瑟娜道。
还不是因为你跟人家说什么永生永生的。知道怎么回事的斯特摇了摇头,有些担心:“这次他们的脑袋可没出问题,那套骗小孩的话术还有用吗?”
瑟娜从联邦牌中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满道:“我可没骗人。”
斯特一时失语,长长呼出口气,才道:“总之——明天您需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些资本的老狐狸,远比王国的庸碌贵族,更狡诈残忍,他不觉得仅凭一句空话,就能让他们乖乖低头。
斯特想了想,提醒道:“如果得不到安抚,财狼们的反噬会来得又急又凶猛。”
瑟娜笑笑,没把斯特的话当回事。
隔天,上午十点。
多佛大街,萨法贾庄园门口。
耶基斯.维克顶着正当头的烈日站在门口。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两天的阳光,比起之前,“冷”了一些。
耶基斯.维克摸了摸右臂的皮肤,上面的神厌暗纹已经隐去。
“应该……不会的。”他看了看日头,又看了自己的手臂,不由喃喃自语。
“——不会什么?”
炼金船的阴影盖住了日光,耶基斯.维克一抬头,就看到导致他们急急忙忙举办这场拍卖会的由头——
那女的今天穿了套金丝法袍,鸦色的长直发如瀑布倾泻,面容白皙,五官秀致,眼神灵动,全然不见那日的疯狂。此时正站在通行船的甲板垂眼看他。见他看过去,便挥了挥手,笑笑,算打过招呼。
“日安……阁下。”耶基斯.维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小姐又或者女士,他顿了下,最后谨慎地选择了阁下。
他领着对方一行人往庄园里走去。
穿过花园中的长苞木槿丛,他指引出方向,盯着阳光下大叶榕的影子看了一会,忍不住偷偷观察起对方。
他看一眼树影,又看一眼对方……来来回回反复几次,对方却始终一无所觉的模样。
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问道:“我的身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两天,我总觉得日光……好像变凉了?”
耶基斯.维克觉得这可能是吃了人鱼血肉的诅咒。
瑟娜本来没太在意他,闻言猛地停下脚步,看了看太阳。
“怎么了?”耶基斯.维克更加慌张了。
“原来已经开始了……我都没发现。”瑟娜道。
她的脚步突然加快。
“等等——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啊——”
耶基斯.维克连忙追了上去。他心里浮现各种异教徒精神失控后的死状,越想越惶恐。
“我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啊!!”
怪柳在风中摇头晃脑,垂悬的嫩枝,繁密而纤细。
一条私人水道上,海水贯穿了整个庄园,萨法贾庄园的私人拍卖会就开在水上,在场的客人不多,约莫二三十人,分布在不同的豪华小艇上。
海风吹来,荡起的每一个涟漪,都仿佛在配合游吟诗人的弹奏,水波粼粼。
水中央的炼金拍卖台上,身材姣好的女司仪正在展示一根权杖。
瑟娜踏上观赏艇时,拍卖会已经开始了。
她看了眼左右,轻笑道:“我还以为这场“宴会”,我才是主宾,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奉献”?”
“请您回答我刚刚的问题。”耶基斯.维克尤在追问。
布朗宁从炼金艇的坐位那边快步过来,他一把将耶基斯.维克推开,停在瑟娜身前道:“是我们疏忽了。”
“真没诚意。”
瑟娜看着布朗宁摘下帽子,露出花白的头发,也没深究,只管跟着他穿过甲板上的过道,来到艇上第一排中间的坐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