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上掉下个好东西2（2 / 2）
于是奉庆又急急转过脸来看向负手而立的女人：“乐姨你一百多岁了？”
这也不怪他们，作为鹞帮核心成员的子嗣，打小接触到的人里，除了几个老光棍之外，也就两个女人，一个是比他们还小的老张头的养女张二花，另一个就是乐姨。二花十岁不到就被一个老道士看中，说她独具慧根，天下罕见，老张头不知怎么想的，就让老道士带走了她。于是身边就只剩下了乐姨一个女人。
而乐姨呢，打他们记事起，好像乐姨的声音和身材从来就没变过。奉庆十来岁时候碰巧见过乐姨未戴斗笠的面目，只一眼便终生难忘。哪怕已经过了快十年，无论是皇女贵妇、亦或是青楼头牌，奉庆没再见过能有一女子可比乐姨。
“你们三个小王八蛋，虽不是那两个老小子亲生，却像他们一样满脑子秽物。”乐姨很清楚，几个小家伙都曾对她心生爱慕，不过毕竟知晓他们是年轻气盛，倒也不至于计较。对于这几个晚辈，她向来是满意的。
“但是你们搞错了我话里的重点，”乐姨看着她们，再一次强调：“我说，我是这徐国的开国帝王，我名乐符离，历史里所记载的帝王徐退之，就是我。”
“那...那几个老东西呢？”柯大宝终于走出了木讷的状态，张口问到：“他们又是什么人？乐姨你说吧，你说什么我们都能接受了。”
“他们呐，跟我一样，都是曾妄想走出这个世界的人。”乐姨说完摘下了自己的斗笠，斗笠下那张艳绝天下的面庞神色柔和，接着说：“我们曾以为统治了整个世界，自以为是这个天下的执棋者，花了半生力气，才知道希望并不在我们身上。”
看着三个晚辈满脸震惊与不解，乐符离一声轻叹：“现在与你们说这些为时过早了。”
说完看向柯大宝，正色道：“你父亲柯老鬼，本名柯千军，曾是金陵国的王。百年前我刚荡平徐国周遭势力，正式登基称帝，便接到了柯千军商议结盟的手书。没多久我们就成立了同盟，除了一些已经离开的，一起加入的还有神策门奉长生、药师仙地张逸尔这两个老东西，只用了十余年，便征服了天麓山以下所有疆域，成立了十三国同盟，也就是现在鹞帮的前身。”
“鹞帮？”
“同盟？”
几个人还是一头雾水，心想着古往今来国与国之间，战争的目的永远是资源，征服、占领、合并统一才是战争最终的归宿，再说了这鹞帮不就一个下九流的帮派，怎的就能扯上这等大事！
“过往之事错综复杂，不可一言蔽之。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我们几个花了一百多年，都没有看明白，又如何能与你们说清楚？”乐符离也不想卖关子，挥挥手示意他们听自己说完：“原计划还有三年的时间准备，这会儿来看怕是要折腾你们了。记住，你三人本就不凡，然后才是我们的接班人。这些年让你们平凡度日一是磨炼你们心性，二则是老东西们于心有愧，擅自做主干涉了你们的命运，乃至于从今往后，你们再无可能悠闲度日。不必回应我是否愿意，我既与你们说明，你们就已经没得选了。其他的事，你三人只需听老张交代行事。”
乐符离说完便自墓室之中突兀消失了。
三人面面相觑，不清楚这又是什么情况。
“咳...”旁边传来一声咳嗽，老张头托着个烟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角落的小石凳上：“不要问，问就是刚刚到。”
他磕了磕烟灰，从腰间的小布袋里揪出一团烟丝，捻吧捻吧塞进烟锅里，歪头靠上火把点燃，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白色浓烟，脸上的疲惫之色稍稍缓解了一些。
“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翻一趟天麓山，上北边儿一趟...”
“张爷，您给透个底，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天麓山除了南边冶国那几座矿山，哪里有人敢去？就我们仨这水准，过去怕是不够里边的东西填牙缝的！”向来脑子好使的奉庆这一刻也照理成为了懵逼三人组中唯一清醒的人。
“又没说是让你们三个一起去，至于怎么安排，我还得确认一件事情。”
老张头也不废话，抬手扔出了三个小盒，见三人一手一个接住了小盒，便说：“打开，吃下去。”
三人很听话，一人一个小药丸塞进嘴里。过去那么多年，老张头除了负责鹞帮内部的医疗工作，还靠着江湖郎中的身份到处行骗，时常给他们塞些“大力丸”、“猛虎丹”之类做江湖骗子时行骗用的药物，大伙儿也都知道这些东西压根儿就不是药。
他们向来不抗拒老张头递过来的药丸，主要的原因是好吃。
以往还笑话过老张头：如果不卖药，把这药丸当小吃卖，必然赚得盆满钵满。
而老张头总是神经兮兮地骂他们不识货，总说些自己的“大力丸”、“猛虎丹”多么多么精贵，人间帝王想求一颗都得出让半座城池之类的疯话。
但这一次的药跟以往的都不一样。
药一入口，辛辣刺激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口腔，不等几人吐出来，便化作一股热流钻进咽喉，直至小腹，一条线好似火烧。常年饮酒的柯大宝和奉文只觉得最劣的烧酒都不及这滋味，没来得及哼哼，就看见旁边的奉庆早已躺在地上打起滚来，喉咙里压抑着呜咽声音——这小子打小就喝不得酒。
老张头盯着三人，见反应逐渐平缓，淡淡道：“吃了这药，你们便不再是凡人。过去那些个药丸，除了有些许洗髓伐筋的功效外，更多是为了压制你们的能力。如此一来，天麓山尽可去得。但你们也不要太过于高兴，天下之大，奇人异士层出不穷，找到接头人之前切勿节外生枝。”
三人经历不适之后，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有了变化，首先是柯大宝：过去十来年，他为了成为柯老鬼的接班人，暗地里没少下功夫苦练，说来也怪，锻炼筋体之事，他向来要付出比旁人多几分的努力才有可能做到不相上下；现如今只觉得源源不断的力气从四肢百骸里涌了出来，当即蹲下去拿平日里锻炼用的大石锁，以往需要凝神发力才能勉强舞动的石锁，当下一只手便轻松拿起。柯大宝满脸不可置信，赶忙看向奉家兄弟。
奉文眼看柯大宝突然变得力大无比，立马迈开步子跑了起来——奉老鬼以往教奉文的，就是一个字，跑。以至于奉文一直都是鹞帮打探、传递消息的第一好手。同柯大宝一样，过去奉文也是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才得以成为整个鹞帮最快的男人；但这会儿的奉文，却在这并不太大的墓室内跑出了残影。
柯大宝看不清楚奉文的身影，大概明白这小子的能力就是一个跑得快，又向奉庆看去，好奇地问道：“你呢？你感觉怎么样？”
“辣得要死！”奉庆抹干净眼角的泪水，抬手一把拉住恰好跑过身边的奉文，正色道:“别得意忘形了！”然后仔仔细细看了看柯大宝和奉文，看得两人一阵发毛，只见他眼里好似有精光流转，像是可以看透人心。
随后奉庆又看了看甬道，最后神色复杂地盯着老张头。
“张爷！”奉庆向着老张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这个面色枯槁的老人，说:“还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吧！”
“你小子虽然更聪明了，但自觉聪明可不是一件值得夸奖的事情。你们也别以为我真给你们吃了什么大补的药，我只是把你们与生俱来的天赋还给你们。往后还需学习历练，万不可再有这种一日千里的妄想。”
“大宝和奉庆去翻天麓山。本来奉庆最该留下，但大宝这孩子打小脑子就不好，奉庆你看着点。”说完展开一张地图，指了指画×的位置说：“金陵国卫城，去找说书人，暗号在地图里。立马出发，奉文会在不久之后去找你们。”
柯大宝听完很不是滋味，但也不好反驳，过去四年多，自己这个帮主管理帮派事务的确也全仰仗奉庆这个狗头军师。不容柯大宝多想，奉庆就识相地拉着他走出主墓室，象征性地收拾了些私人物品，带好盘缠便开始了马不停蹄地翻山之旅。
两人行进地并不快，两个小时过后刚刚下了旻山翻上了第二座山头，柯大宝回头向着旻山的方向看去，大概还是放心不下柯勇。
“其实我也知道，说他是我儿子还不如说是我弟弟。柯老鬼就是怕我不上心。”
奉庆则是心如明镜，拍了拍他肩膀说：“放心吧，张爷和乐姨的本事你也见着了，神仙一样。”
“是啊，神仙一样，天上下来的那种。”
旻山山顶，奉文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老张头。
“张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前一地尸体，无一例外都是鹞帮的人。老张头并没有表现出一点愧疚，找了块石头坐下，点上烟砸吧两口后说道：“你以为他们留我在这里干嘛的？
“当初就该你爹留下，那老流氓设计诳我，不然这会儿你应该是跪着骂你爹。”
说完看了看奉文，觉得自己还是选错了，要换做奉庆留下大概很快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嗨...人老了还是会心软啊。你看看四周，有没有发现什么？”
“什么？”
“天上掉下来的这些个东西，哪儿去了？”
奉文这才发现，先前落下的蛋形金属、那个天上掉下的死人，这会儿都不见了。
“这跟张爷你杀人有什么关系？这些人都是咱们鹞帮的人啊！”
老张头吸完最后一口烟，在石头上敲了敲烟袋，斜眼撇着奉文，玩味地说道：“小文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错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