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付出（1 / 2）

冰云的胳膊撑在桌子上，无聊地看着身边稀疏的食客，思考着什么，等待她的面。凌峰则是把头靠着墙，用涣散的瞳孔茫然地看着门外的天空。冰云见一时半会儿也吃不上东西，便尝试唤醒发呆的凌峰。

“喂，醒醒，你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看你那两个朋友前不搭后语的话，难道你是个杀手吗？”冰云用自己天真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凌峰，眼里尽是期待之色。

凌峰收回目光，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他烦躁地敲了敲桌子，随即回答道：“我很像个坏人吗？我看你一点没有素质，要不要我帮帮你？”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带着嘲笑之意。

“你那冷冰冰的样子本来就不像个好人嘛……”冰云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

凌峰的脸沉了下来，直起身，双臂撑在桌子上。“人人见到我的第一眼都说我是个坏人，好，看着我的眼睛，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也许它能帮你改变你自己懒散的行为和对我的认知。”

看着凌峰严肃的样子，冰云虽然惊讶，还是坐直了身体。凌峰见冰云认真地看着自己，便缓缓开口道出了那个世代相传的故事。

“人的灵魂寄宿在人的身体之中，人们死去之后，人的灵魂便会失去记忆，转生寻找新生的婴儿。然而不是所有灵魂都能如此幸运，一小部分灵魂死前经历了无比悲惨的事，成为怨灵，无法转生。它们唯有飘荡在山野之中，等到寻到新生的婴儿方能寄宿，但这些孩子无一不是天生坏种，做尽恶事。也只有一小部分灵魂能找到躯体，更多的只能在林间飘荡，哀嚎。有一群人诞生了，他们拥有沟通灵魂的能力，他们和怨灵签订契约，由他们完成怨灵死前的愿望，使其成为悦灵，得以转生。悦灵转生后留下部分灵魂的力量，为他们所用。这群人被称之为守墓人，守的不是死人的尸体，而是灵魂的愿望。而我，就是其中一员。”

凌峰停顿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冰云一眼，一个不满而伤心的一眼。冰云似乎在凌峰的眼里看见了翻涌的泪花。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凌峰微微低头，像一头饿狼一样盯着冰云。

冰云有些不敢抬头。她缓缓平复了一下心情，抬起脑袋，看向凌峰。她呆住了，小嘴微张。

两行热泪从凌峰的眼中滑落，在炽热的泪水之后，是那冰冷的黑色眼眸，冰云在他的眼神深处，看到了深深的悲伤和滔天的恨意。

“你问我的眼中为何永远冰冷，为何所作所为皆想恶人，你可知道你的话有多么伤人心？我今年只有十八岁，手上转生过十二个灵魂，他们无一不是经历惨绝人寰的灾难，可怕到连你想象都不到的程度。他们之中有八十岁高龄的老人，四世同堂，家庭幸福美满，却在土匪的手中毁于一旦；有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往无前，却惹怒了富豪，惨死街头；有处于青春最美年华的少女，却在阴暗的地下室里，被恶魔奸杀，死在冰冷的地上，无人知晓；还有年仅五岁的孩子，在冰天雪地中被父母抛弃，饿死街头，心中却只是有着对烤鸡深深的渴望。你告诉我，他们该死吗？他们只是活着而已，却不得好报。你是普通人，听不到他们的哀嚎，可我听得到！在我吃饭的时候在我睡觉的时候，总会有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我能看到他们的人生，那是充满生命却被血色玷污的世界！我能感到他们的心，他们滔天的怨气和无尽的痛苦！我天生背负了这样的使命，可一个孩子能怎么办？我只知道，不能让他们那炽热的愿望，被带入冰冷的坟墓之中。我曾痛苦，我曾迷茫，我曾对天长啸，可那是我的使命，我只能擦干泪水，用自己冰冷的目光，埋葬我真挚的感情。我见过人心中最极致的黑暗，所以向往光明，喜欢你这样真挚而善良的孩子。我终将为了人们的愿望付出此生。”凌峰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冰云湿润的眼眶，带着愤恨的眼神，继续了他低沉的叙述。

“我要前进，不断的前进，无论在他人眼中我是恶魔又或是天使，无论我的身体是否千疮百孔，无论我的手中是否沾满鲜血，我要走下去，为了伟大而不可替代的人们。我是守墓人，但我不应该仅仅致力与灵魂的愿望，而是人们的愿望！总有一天，不会有一滴眼泪在我面前落下，我将为此付出一生！然而今天，我的眼前，有一个孩子，用她纯洁的心说出真挚的声音，我像个坏人。是啊，我是恶魔，是杀神，是我天生不可避免的命运。可笑我十八年的付出，只是浮云罢了。可那些西装革履的上流人士，披着华丽的外衣，无论内心多么肮脏，都能被你们羡慕。而我，却要与他们为敌。”凌峰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摊在座位上，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晶莹的泪珠掉进冰云的面里，她抽泣着，嘴里不断地念叨：“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