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 / 2)

“管它是恶性还是良性,最好早点拿掉,直接制定手术方案吧。”季淮阳坐起身,把衣服穿好。他想早点把这糟心的事,揭过去翻个篇。

高希仁埋着脸思索。想要拿掉它太简单了,只需要一个5厘米的创口,但是……想到邓重满脸的期待,他有点胆怯。

他从来没这样,怀疑过自己的医学判断。

“你的体质和正常人不一样,还是谨慎点……”

“这副身体我用了二十几年,没觉得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季淮阳匆匆打断他的话。

“那邓重好像误会了。”

“一场乌龙而已。”季淮阳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弧度,似乎满不在乎。

高希仁该做的努力都做了,还是没有丝毫撼动他的想法。只得作罢。

“今天有点晚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得辛苦你,帮我把手术做了吧。”季淮阳从他手中接过彩超的照片,插进了碎纸机。

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谁都不会知道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他依然可以当那个威风凛凛的季队长,依然可以全心全力地对付莫秦桑。

碎纸机发出“吱嚓吱嚓”的声音,在空旷的检查室回荡,透出一丝荒凉和冷寂,这种类似死亡的气息,让两人都不好受。

这时,季淮阳腹部一阵抽痛,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心头莫名地伤感。

高希仁沉默了良久,才点点头,说:“好吧,帮你做完手术,我晚上就上岛找数据。”

“你还是要去?”季淮阳转过身看他,今天段安又哭又闹的,两人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还以为他会改变心意呐。

“嗯。”高希仁望向窗外,远处的黑暗。

两人谁都不赞成对方的做法,但谁也说服不了谁。都不再言语,两人沉默地下了楼。

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守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年轻男子。

他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透出温暖柔和的光芒,高挺的鼻梁下,嘴角止不住上扬。

虽然被季淮阳责令禁止进医院,但邓重依然笑得一脸幸福。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赶紧迎上去,替两人拉开门。

邓重满腹地疑问,正要开口问季淮阳,但发现他神色凝重,脸色比之前还差,以为是结果不好,便抿着唇,默默跟在他身后。

见高希仁落在了后面,就故意放慢了脚步,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高医生,检查结果怎么样?季哥,是不是有了?”

“没有,只是青柠这么大个肿瘤。”高希仁伸出手冲他比划着。

邓重眼眸黯淡下去的,又重新明亮起来,“你们骗我的吧?他吃饭老是吐……”

“高医生很累了,不要再烦他。”季淮阳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打断邓重的唠叨。

邓重看出了季淮阳心情不好,不再问东问西惹他心烦。

高希仁见状,对邓重做了个OK的手势,告诉他一切都好,不用太担心。

邓重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跟上了季淮阳的步伐。

高希仁一进房间,就闻到一股烤肉的焦臭味。

通往阳台的玻璃推拉门大开着,房间里没有人,也没开灯,被子胡乱地掀开,他警铃大作,慌忙冲上阳台。

三米宽的阳台上,挂着一张藤竹吊床,段安正窝在上面。痛苦地皱着眉头,慌慌张张地把什么东西往身后藏。

看到他平安无事后,高希仁扑通乱跳的心,才平静下来,但有些恼火他的肆意妄为。

“你进来。”他语气很严厉,毫不客气得把段安扯进屋,把推拉门关紧,并打了反锁。

高希仁把大灯打开,这才发现,段安脸色很白,额头和鼻尖冒着汗珠,段安这副模样,他太熟悉不过了,每次被莫秦桑虐待后,就会是这种表情。

又痛苦又在极力隐忍,格外地惹人心疼。

“你怎么了?”高希仁关切地看着他,语气都软了几分。

段安眼神怯怯地,把手藏在身后,高希仁把他的手抓起来一看,眼里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段安的袖子是挽起来的,从手腕到手肘,有一排排列均匀的烫伤,红褐色的伤疤上面起了水泡。

可见刚刚这股烤肉的焦臭味,就是出在他身上。高希仁扯过他另一只手,果然,发现他手里紧紧捏着一个滚烫的打火机。

“为什么?”高希仁紧紧抓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抓出了五个骇人的红印,“残害自己很好玩吗?”

他历经千辛万苦,机关算尽,才把段安救出来,他却这样自残,不知珍惜。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努力都打了水漂,这种无力感和挫败感,让他的心更痛了。

高希仁一直都是温柔的,顶多有点严肃,但从来没有像这样,眼睛里出现强烈的愤怒。

段安胆怯地收回了手。

浓浓的灼烧感,刺痛着他。以前他身上经常会被烟头烫过,一月之后,才会慢慢的愈合,但是一条刀口,却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早应该想到的,他的身体很怕火。如果是一场熊熊烈火,他绝对可以瞬间消失,没办法愈合。

段安的心虚,让高希仁更加怒火中烧,他摇晃着段安的肩膀,低吼道:“告诉我为什么?你说话!”

他剧烈的摇晃,让段安的被灼伤的手臂,擦到了身上的牛仔夹克,瞬间破了两个水泡。

段安吃痛地发出抽气声。高希仁看他这样又有些心疼,放开了他的肩膀,无力地垂坐在床尾。

“我这种肮脏低贱的人,也只有你会在乎我疼不疼。”段安笑得满脸苦涩,“都说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确实如此。”

以前,没有高希仁,他在黑暗中摸索,偶尔少挨一顿打,也能咂摸出一丝甜味来。可是,如今尝过真正甜蜜的滋味,他再也不愿意落入黑暗了。

高希仁知道他这是在埋怨自己抛下他,要去岛上,他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抬起脸来劝他。

“你是个成年人,完全可以靠自己活下去。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不要把别人当成你的唯一。”

段安不理解。

他是被人关在笼子里养大的,从小看人脸色吃饭,有人教他如何讨主人欢心、有人教他如何伺候男人,可是没人教他,怎么保护自己,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一只野生动物,被拔掉了毒牙,剪掉了爪子,折断了翅膀,关在笼子里养了二十年,突然间把它放入森林,它根本没办法存活下去。

段安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倒霉的野生动物。

他不敢想象,高希仁离开他后,他该何去何从。总不至于要一辈子,在季淮阳这里混吃混喝。他对未来有深深的恐惧。

“不,离开你,我活不了的。”段安疯狂地摇着脑袋,“我又会落入他们的手中,他们折磨我,玩弄我,把我卖来卖去。”

“不过不要紧,我怕火,一把火,我就可以把自己烧没了。”段安魔怔了,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眼中是深深的绝望。

“段安,你清醒一点。”高希仁从没见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仿佛死亡是他唯一的归宿。

“我很清醒,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段安痴痴地笑着,笑得满目疮痍。

高希仁是真的心疼。他不知道段安会这样脆弱,他就像一朵娇弱的菟丝花,失去了攀附他就会枯萎,会消失。

如果在段安和大义中间,必须要选择一个的话,那他该怎么选?

高希仁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实在觉得左右为难,他出门去找烫伤药,不再理会段安。

段安靠着墙蹲坐在地上,他恨死自己了。

高希仁找了药回来,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段安却搂着他的脖子,死活不松手。

“松开,我帮你涂药。”

段安见他还在关心自己,心里得到了一丝丝慰藉,想再试最后一次。

段安突然凑上前来,用嘴叼住了高希仁的眼镜,丢在床上,随后歪着脑袋打量他。

高希仁本来很漂亮的大眼睛,由于常年戴眼镜,双目无神,五官轮廓很柔和,显得这个人很温柔,但紧抿的嘴唇,又透出些许严厉。

段安爱死了高希仁,用这种严厉的态度,来关心自己,他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段安凑上前去,吻住了他紧抿的唇。高希仁明显地心跳加速,两只手都紧张地无处安放,在段安背后徘徊良久,才别扭地垂在身体两侧。

第77章 道别

段安一只手勾紧高希仁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高希仁僵硬的手,把它按在自己脸上,来回磨蹭。

“离开了你,我活不了,”段安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深情地注视着他,“因为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他额头抵着高希仁的额头,和他四目相对,“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你不想吗?你不喜欢我吗?”

段安的声音婉转柔和,柔中又夹着几分娇媚,配上他这副娇弱的模样,的确勾人心魄。

高希仁长到30岁,陪伴他的只有书和实验室。他没谈过恋爱,不懂爱情,但他很渴望段安能靠近他,这让他很兴奋,很期待。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