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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会去和母亲说。什么香火不香火,我不是还有个弟弟吗,香火有他传承就够了。不差我一个。”凌酒不假思索道。

他伸手抱住了凌波的脑袋,把他的脖颈环抱过来,深深看向他犹疑惊慌的眼神,眸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波哥,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凌波的眼圈瞬间红了。

修长的脖颈在凌酒的掌心微微蹭了一下, 想了片刻,他还是不太放心:“你还是先回去吧,过不了几日,你就要去大栾国了,左右我也是要跟着去的。还是不要让你母亲知道,免得老人家着急上火。”

凌酒深深蹙了眉,语气凛然:“你看不起我。”

“我怎么看不起你?”凌波疑惑看着他。

“主上身为一国之君,尚且能抵住整个朝野的压力,娶了林默。我区区一个向家长子,怎么就不能抵住压力把你带回家?”

凌酒在他的身侧躺下,手臂从他的腰间缓过去,把自己的脖颈贴到他的肩窝,朗声道。

“上辈子我们两个都无父无母。此次我重活一世,老天给了我个机会让我有了个家,这样的温度我一定也要和你同享。往后我的家人便是你的家人。”

“你凌波,是我堂堂正正的心悦之人。我要让整个向家都知道。你不是藏在暗处的人。不需要遮遮掩掩。”

凌波的眼泪猝不及防滚落而下,迅速洇进枕榻之间。

“怎么又哭。”凌酒敏锐感觉到他的肩膀微微簇动,探头过去用手指拂走他的眼泪,带了点戏谑,“从前你可没这么爱哭,都是你把我欺负哭的。”

凌波深吸了一口气,使劲憋下心头的泪意,抬头深深看着他:“好,我跟你回去。我们现在便回去。”

“刚才不是说还要?”凌酒贴到他的耳际哑着嗓子,“现在不要了?”

凌波的耳尖瞬间红透。

“快些走吧,回去太迟了再让老人家着急。”凌波推了推他。

“已经迟了许久,不差这一会儿。”凌酒抱着他光洁温热的身体,心头的火又灼灼燃烧起来,眼神逐渐深邃。

一个翻身,凌波便被他扑了下去。

“唔——慢点……”

“轻……阿酒……”

细细碎碎的呜咽声夹杂着些许求饶,掩在暗卫所沉重的木门之内,不甚明晰。

山水庄,向府内。

天色已经接近正午,下人前来回话:“老夫人,午膳已经备好了。”

“先温着吧,大公子还未回来。等他回来了再上菜。”慈眉善目的向老夫人温和道。

下人领命匆匆离去。

向晚恰好从门外走进来,双手搭在老夫人的肩膀上,把她按在椅子上笑道:“母亲且宽心,今日斗菜大会我们敬亭楼拔得头筹,往后要去大栾国开分号,皇上定是有许多事情要吩咐,留下大哥多嘱咐几句也是正常的。”

老夫人转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眉眼温和笑道:“我不担心,知道他肯定是被事情绊住了,等等就是了。”

便在此时,门外小厮匆匆来报:“大公子回来了!”

一身湛蓝衣袍的少年眉目飞扬,大步流星跨进后院,远远便朗声唤道:“母亲!向晚,我回来迟了!”

老夫人被向晚搀着站了起来,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凌儿回来了?饿了吧?饭菜都备好了,快用饭。”

凌酒紧走两步,伸手搀了老太太在桌边坐下,随即一撩袍角,单膝在老人家面前跪下:“母亲,我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边吃边说。”老太太吃了一惊,赶紧伸手去扶他,“好好的跪下做什么?”

“母亲先听我说完。”凌酒抬头看向老太太,“若是母亲听完了不高兴,要罚我,我便出去跪着,免得影响母亲的胃口。”

老太太闻言,收了手回来,面色带了几分疑惑:“你说吧。有什么大事?”

“母亲,我有了心悦之人,我们两情相悦已经很久了。只是之前事业未成,一直没带回来。如今我们敬亭楼将去大栾国开分号,我身为长子,自然是要担下这个重任的。他自愿跟我同去大栾国,我想和母亲禀明此事,也算给他一个安心。”凌酒眸光坚定,稳稳看着老太太。

老人家顿时笑逐颜开,伸手就要拉他起来,声音都带了笑意:“这是好事呀!做什么这么大阵仗,倒是吓得我一大跳!是哪家的姑娘?你明日便下帖子请她过来聚聚!”

凌酒伸手扶住了老太太温厚苍老的手掌,声音低了几分:“母亲,他是男子。”

“你说什么?”

老太太睁大了眼睛,站起身来颤巍巍向前走了两步,声音带了几丝颤意,“凌儿,你刚才说什么?”

凌酒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稳稳看着老太太,口齿清晰:“母亲,我心悦之人,他是男子。他现在,就在门外。”

“凌儿,你……你是认真的?不是玩闹?”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郑重看着他。

“母亲,我是认真的。我们相识相知已久,他是我此生唯一心悦之人。儿子不孝……向家香火绵延,便交付给弟弟了。”凌酒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带了几分低涩,复又重新抬起头来,“母亲,我此生只要他。”

老太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向晚站在身后目瞪口呆,整个屋子陷入了难捱的沉默。

凌酒脊背挺直,稳稳当当跪在老太太的面前,眸光坚定看着她,不躲不闪。

过了许久,老太太长叹一声,面上的笑意渐渐浮起,眸光缓缓软下来,依旧是眉眼温和的神色,软了声音道:“就算是男子,那也得吃饭呀。”

“让人在门外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请进来。”

“母亲……”凌酒震惊看着她,眼圈瞬间泛了红,“母亲您同意了?”

“你自己选的人,你喜欢就好。人家自愿跟你去大栾国,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不同意的?吃亏的只怕是人家。”老太太温和道,“快请进来,一同用饭。也让我见见。”

“晚辈凌波,见过老夫人。”

凌波站在花厅的门槛之外,声音清朗,身形似松,撩起衣袍,端端正正一个叩拜大礼。

“快快起来!” 老太太眼前一亮,脸上浮现了深深的笑意,赶紧对着他招手。

“快过来,给我看看!”

凌酒略有些局促的站在一旁,倒是凌波,大大方方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在老太太的近旁又撩袍跪了下来:“凌波不请自来,叨扰老夫人了。”

“凌波,是个好名字!这名字,与我凌儿的名字倒是有缘。” 老太太眸光尽是温厚的笑意,抬手扶了他起来。

凌波顺着她的手臂直起身来,凌酒一愣,赶紧拉了拉凳子:“坐。”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快坐下,别拘束。就坐我身边。”

向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唤下人传菜斟茶,一家人在饭桌落了座。

老太太始终抚着凌波的手,菜品未上,便与他寒暄起来。

凌波恭敬有礼,言辞得体,与老太太一言一语聊了起来。

向晚悄悄从桌下拽了拽凌酒的手,低声道:“哥,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凌酒掩住了笑意,反手捏了他一下:“你哥我深藏的还多着呢。”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其乐融融,老太太眼角的笑意始终未散过。吃完饭,凌波和凌酒要去皇宫商讨准备去大栾国的事宜,老太太和向晚一路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往后常来坐坐!我便当多了一个儿子了。” 老太太笑道。

“是。多谢老夫人抬爱了。” 凌波眼圈微微泛了红。

“这几日若是喜欢,就住家里来。若是不自在,就让凌儿住你那儿去。年轻人,还是在一处好一些。”

老太太想了想,低声道,“他若是欺负你,你便派人来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凌波声音顿时带了一丝哽咽:“是,多谢老夫人。”

“好好待人家。不可仗着自己年纪小些,就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照顾也是相互的。”老太太正色看着凌酒,对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办正事去吧。”

“是,母亲。我们这便走了。”

二人作了辞,走过了长街,牵着手往皇宫方向而去。

“阿酒,我们多久没有这样牵手走过路了?”凌波涩然道。

凌酒侧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弯弯:“于我而言,上一次这样牵手走路,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凌波的声音忽然哽咽住了:“阿酒……我太幸运了……”

“我也是。何其有幸,让我两世都能遇见你。”凌酒顿住脚步,站在长街之上深深回望过去,看进他波光潋滟的眼眸深处。

是满窗清风。是一树朝露。是轮回转世生死不离。是生生世世非你不可。

已是申时。日头微斜,把手牵手的二人背影压得很扁,拉的很长。

走着走着,前面便到了木槿巷。

凌酒脚下一顿,侧头问道:“凌海和桐卓就住这附近吧?”

“是呢,就在前头。”凌波想起来,“你回来了,还没见过他们,不如去见见?”

“桐卓今日应该在当值,凌海肯定在家里。”

凌酒忽然起了玩闹的心思,眸光一闪,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波哥,你先别说我是谁,你牵我手进去,看看凌海什么反应?”

凌波瞪大了眼睛:“这……不妥吧?他,他会不会对我动手?”

凌酒捂着嘴偷笑:“他要是能对你动手,说明这小子还算有良心。”

凌波还在犹豫,凌酒已经拽着他的衣袖拖着他往前走了:“哎走吧走吧走吧,去试探他一下。”

木槿巷偏安一隅的凌宅内。

凌海正在院子里晒被子。一柄木拍在锦被上轻轻拍打,午后微醺的光线下浮起一片微渺的尘埃。

凌波牵着凌酒的手,站在大门外面轻叩。

“来了!”

凌海木拍都没来得及扔下,一溜烟从院子里往外窜。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凌海顿时瞠目结舌。

眼前分明是凌波。前几日还要死不活的凌波,形销骨立的凌波。

如今眉飞色舞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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