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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垂下了眸子,最初那一阵波浪滔天的震惊此刻终于化成一池绵延的潮水,一波一波涌上心头,差一点点就要冲破他的眼眶。

他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们那边不是这样的。在我的那个时空——”

“那你们那边是怎样的?你说给我听听。”苏景皓端了凳子坐在他的旁边,温柔看着他。

“要单膝跪下,求婚才行。”林默食指微蜷,在桌案上比了个手势。

话音一落,苏景皓就单膝落地,晶亮剔透的眸子望着他:“是这样吗?”

林默吓了一跳,赶紧左右看看,抬手就拽了他起来:“快起来!在宫里呢!被人看到了我不要命了!”

苏景皓就着他的手站起来,轻笑一声道:“咱们景朝的规矩还没结束呢。”

“还有什么?”林默的眼中已经水雾蒙蒙。

苏景皓磨墨润笔,修长的手指执笔在帛书的左下角落了自己的名字,又把笔递给林默:

“把你的名字,写上。”

林默吸了吸鼻子,从他手上接过笔来,在苏景皓的名字左侧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苏景皓又拿了朱泥出来,捏着林默的手指,在朱泥上摁了摁,沾了红泥,轻巧落在他的名字下方,随即自己也摁上了指印。

“这就是我们两个的婚书了。”

苏景皓眉眼弯弯看着他。

林默几乎要关不住那一眼的湿濡。

苏景皓却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抬手拨开林默的身体,从他面前的抽屉里取出传国玉玺。

林默吓了一跳,伸手就按住他:“别动。”

苏景皓皱着眉头看他:“怎么了?”

“国玺可以乱盖的吗!”林默心跳如雷,按住他的手只觉得灼热滚烫,“你这一盖下去,可就是国书了!万一你以后后悔,万一你以后想要立皇后——”

话音未落,苏景皓的唇就贴了上去,轻轻含住林默柔软的唇瓣,贝齿轻轻咬了一下。

“哎呀疼!”林默伸手推开他的脸,皱紧了眉头,“咬我做什么?”

“乱说话。”苏景皓掐了一把他细腻的脸,拇指上沾染的红泥恰好蹭在林默莹白的肌肤之上,长臂越过林默的身子取了国玺来,腕下施力,一个朱红国印就盖在了帛书之上。

“元初。”

苏景皓对外唤道。

“奴才在。”元初应声推门而入,垂眼躬身站在身侧。

“去补一个国书书封。”

苏景皓把帛书卷起交给元初,正色吩咐道。

元初双手托住帛书,转身匆匆离开了。不一会儿就捧了朱漆托盘过来,金龙云纹国书封着那火红的婚书静静躺在上面。

苏景皓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四方四正的描金木匣,转头看着林默:“我上次交给你的龙符和玉牌呢?”

林默愣了一愣,脚步迟疑走到柜子旁边,打开一个黑色的暗格,取出了龙符和玉牌。

他是要收回去吗?

是写了国书,终于不放心我了吗?要把象征着兵权的龙符和苏家传承的玉牌收回去。

林默心头涌上一阵涩然,垂着眼睛把东西放到苏景皓干燥温热的掌心。

也好。交出去,他就放心了。

林默一颗心沉沉的坠了下去,又在灰暗中生出一丝光亮来。

帝王不都是这样吗。没关系的,反正自己要的就是这个人,而已。

“想什么呢?”

苏景皓捏了捏他的耳垂,唤回了他的神思,把那个描金的木匣交到他的手里:“打开看看。”

林默愣愣的打开——

一卷国书,一枚龙符,一方玉牌。

静静地放置在木匣内。

林默一颗心从谷底一下子忽悠悠飞起,一口气窜上了喉咙口,眼眶里的温热便控制不住,一颗一颗滚了下来。

苏景皓笑出了声:“我这是把家当都托付给你了,才换来了你这几颗眼泪,可真是金豆子,价值连城。”

林默不作声,垂着眼睛把匣子关好,取了个小锁锁了起来,又把匣子在暗格里小心放好,钥匙藏妥。

苏景皓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藏好一切东西,抿着嘴笑:“像一个当家的样子。”

“这是家吗?这是一整个国。”林默声音暗哑。

“是国也是家,是我们俩的国。”苏景皓从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腰,侧着脸靠在林默的背后,“那帮子老臣催死了,我也压了许多日子,找个机会,我们办婚事吧。”

“再等等吧,等大栾国那边的事情办妥。我的嫁妆还没攒够呢。”林默闷着声音道。

苏景皓环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认真看着他:“你不必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你已经是大栾国的摄政王了,足以和景朝国君并肩。”

林默摇摇头:“我这摄政王就是个虚名,好事之徒一打探就能探出来。我要有足够的财力,待我把景朝的产业开到大栾国遍地,掌控了大栾国和景朝的经济命脉,我才能以真面目示人,堂堂正正和你站在一起。”

苏景皓笑道:“那我岂不是要在龙椅之侧再设一张御座?”

“那当然。我可不站在你身后。怎么的,国库空虚了,金龙御座制不起了?”林默挑眉。

“制不起,没钱。”苏景皓戏谑道。

林默柔软的唇贴到苏景皓的耳边,一口含住了他的耳垂,声音暗哑:“制不起,那就只能辛苦一下我自己了,皇上坐在我身上也行。”

“……”

苏景皓一张脸爆红。

第98章 北国瑜帝

北国的天地,常年覆盖着冰雪,积年累月的萧寒。冷冽的风带着萧瑟的气息拂过窗前一副高绝清冷的面容,卷起他雪白的发丝。

“都安排妥当了吗。”

窗前的人眉眼肃寒如雪,声音似冰,没有半点温度。

“回主上,沿路都已安排妥当,主上可随时启程。”桌案前笔直跪着一个死士,恭敬答话。

“唔,下去吧。预备一下,明日启程。”窗前的人淡淡道。

“是。属下退下了。”

沿着那墨色的窗棂和灰暗的天光,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形缓缓转过身来,眉眼清淡,眸光似海,一头雪白的长发被萧瑟的北风吹起,纷纷扬扬落了满肩,映着他白的几乎透明的面容。

白衣,白发,整个人仿若从冰天雪地的深渊之下爬上的鬼魅,唯有一双眸子是湛蓝色的。

正是北国瑜帝——杨天瑜。

宽大的袍子遮住了他青白的指尖,杨天瑜缓步走到桌案前,垂眸凝视铺陈其上的一张军机图。

那是景朝的地图。

冰凉的指尖缓缓划过纤薄的纸面,带出细碎的摩擦之音,莹白的指甲落在皇城之上,轻轻点了点。

“陛下,午膳宣何人侍奉?”桌案前一个岣嵝的身形带着尖细的嗓音恭敬跪下。

杨天瑜冰冷的目光扫过朱漆托盘上二十四个木制名牌,指尖如风一样拂过,在其中四个名字下方叩了叩——

“明日里朕要出宫。今日——便多给他们一些机会吧,四人都宣来。”

“是。”跪着的内侍恭敬退下。

不多时,门口便响起了四个男子整齐恭敬的声音:“给陛下请安。”

杨天瑜指尖微挑,对着门口轻轻一勾,四人便鱼贯而入,姿态各异围在杨天瑜身旁。

浓郁的龙涎香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御书房。

杨天瑜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唇角露出一丝凉薄的笑,声音轻柔,却尖刻得如同塞进了一把冰雪:“是谁用的龙涎香?”

“陛下——是妾用的。”其中一个男子面色带着羞赧微红,袅糯跪下,一双剪瞳秋目盈盈而垂,看着便让人心生怜惜。

“是你?”杨天瑜凉凉的笑了一声,尖锐的指甲掐住他的下巴,在他莹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指尖微微用力,鲜血便从此人细嫩的肌肤上渗了出来。

“啊——疼,陛下,疼。”身下跪着的人哀求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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