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不兆丰年,伶人不等凌骸。100(2 / 2)

明明每个人都做着美梦,盼望着春天的到来,冬天已让他们休憩过了,春天就该活动活动筋骨,抖擞抖擞精神了,播下囤积的种子,耕耘劳作,毕竟一年之计在于春。

可惜呜呼哀哉,逢时不幸。

瑞雪不仅没有兆丰年,还因这场瑞雪,引发了一场洪水,一个村子,都被浩浩荡荡的洪水击垮了,茅屋倒塌了,畜牧死了,人也死了,一片破败不堪的景象,令人惊心动魄。

鸟儿的翎毛也挂在断枝上,死了,只有凌桀一个人身体弱小的依靠一个木盆的浮力,存活了下来,随着洪水飘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无力生存的他,只能躲在一个肮脏的小巷口,过起了乞讨的生活,每日都是饥肠辘辘,食不果腹,连身上唯一一件小袄,也破败不堪,飞絮外漏。

在寒冷的冬天里,日日都是衣不蔽体的紧缩着。

后来,实在忍受不住饥饿体寒,昏死在了街道小巷,雪还是不停的下,快要冻死时,正巧被一个路过的老乞丐救了下来,老乞丐待他醒后,还自动的分给他一些讨来的吃食。

他本以为老乞丐是一个好人,一直同他待着,抱团取暖,后来,老乞丐一直夸他长得好看,有灵气,任谁家的孩子也没他好看,不应该在这里遭罪,奇怪的告诉他,有一个清福可以让他去享受,那个地方遍地是黄金,美食,还有好的地方可以住。

他歪着头,听不懂,也不能想象世间还有这样美丽的地方,便毫不犹豫的同老乞丐去到了一个破败的寺庙。

结果被老乞丐转卖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宫人,拿着钱人就乐呵呵的走开了,不再理会他。

他偏头望着老乞丐消失在风雪中,还是想不明白,老乞丐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他,并告诫他跟着那位宫人走,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衣物也可以不用愁。

一路上,他确实吃得很好,不是发霉,冰冷的馒头,残食,但他还是很迷茫,陌生人也可以对一个陌生人无条件的好吗?

他不知道。

直到他们乘坐马车来到皇城,公公将他带到净身房,他才彻彻底底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逃不了,跪倒在地上一径的乞求公公放他回去,他们凌家就只有他一根独苗了,他不能断了他们凌家的后。

可无论他哭得再怎么撼动天地,额头磕破流血,公公还是不理会他的乞求,他花了钱,别人的身世他可管不着,派人将他捉了去。

泪在他眼中打旋,疼痛在流血,而他也变成了一个宫人,他再也寻不到哥哥了,他再也找不到飞鸟了,爹娘更是他不敢见的人。

而后,购买他的那位公公成了司礼监的督管,负责掌管他们这一批小宫,也就是他们一直称的曹公公。

尽管他进了司礼监,可他还是不愿承然自己的身份,什么事也不做,连宫中娘娘的叫唤也不理,被打被骂也不在乎。

他宁愿当个乞丐,也不愿当个监人,这是他一生的耻辱,他只能活在痛苦中,没有人能理解他。

尔后,曹公公容忍不了他的怠工,罚他跪在院外,装着水的木盆在他的头上顶着,雪还是再下,在木盆中化成了冷水,饥饿让他无力,时间让他双手,膝盖酸痛。

当雪无情的打落入木盆中的时候,他全身冻僵,手再也没力气了,木盆直直的砸落了下来,头流血了,宫服湿了,人也倒下了。

他将要闭去的眼睛,死死的望着冬天的天空,有一只鸟飞过,就消失了,有一个人笑过,就沉默了。

从那以后,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寡言,踽踽独行,相处不来,对每个人都是鄙视,冷言冷语,其他小宫都不喜他,逐渐孤立他。

等第二批小宫来时,在先前的小宫中,谁都不想与他一个小房,无奈之下,便被安排同易司们一个小房。

可无论同谁一个小房,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对所有人都不在乎,只知世道不公,让他想要毁掉所有的一切人或物,在脑中不断积累着恶意。

他也从未想过会与易司有交集,当看见易司喜欢闵生,加深了他的恨,他恨易司为什么要自甘堕落,他们不是监人,他们也是人,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是一个值得被尊重的人。

他试图改变易司,就像改变自己,如果易司执迷不悟,他会让易司因为他的罪恶而死,然后在宣布:没有谁应该服务谁,没有谁应该低谁一等,你们凭什么逼我们不愿做的事,然后,再瞧不起我们,唾弃我们,你们才是罪人,是你们让我们走上犯罪的道路,然后再用你们那些令我们犯罪的道理来教育我们,周而复始,永不断绝,你们这些残存于世上的腌臜蛆虫,都应该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无力回天,什么叫挫骨扬灰。

所以他将自己对曹公公的恨,附加在了易司的身上,他叫易司亲手杀掉曹公公,要易司证明他有自己的尊严,他们不是一个监人。

可几年下来,无论他再怎样告诫易司,易司都一直在逃避,碌碌无为,他恨易司,恨易司就是一个懦夫。

当那天易司在树下哭泣时,他居然有一种要帮易司的冲动,因此,他打了易司,他让自己同易司一样,变成一个狼狈不堪的人,让易司可以无所顾忌的进小房。

他的头重新痛裂后,他又看见了相同的情景,有一只鸟飞过,就消失了,有一个人笑过,就沉默了,让他整个人都震惊的是,还有一个人是他自己,张扬过就胆小了,缩在雪地上,乞求着,他将手伸向自己,或许只有自己才能救赎自己。

可他一抓,那人就消失了。

一瞬间,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正在向一个自己最讨厌的地方屈服,可他还是不停的摇头,觉得是易司,让他变成那样的,让他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因为,他帮助了易司。

所以当他毁了三皇子后,他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刺向了易司,他认为自己又回归了正常,可在死的那一刻,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不能原谅易司,不能原谅易司让他更加疯狂。

正因如此,苏子风在卫国的第一次八月会上,就注意到了凌桀的不同寻常,与易司有着某种联系,便叫玄衣管事查了凌桀的生平后。

得知凌桀的头部曾经受过重创,时常会爆发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苏子风就利用凌桀的暴躁,想让凌桀扩大自己的疯狂。

先叫玄衣管事杀掉凌桀的最大恶敌,曹公公,然后用二皇子的死掩盖曹公公的死,让宫中差卫思维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从而人不知鬼不觉。

再用易司作为激发媒介,转移凌桀的关注点,借凌桀之手除去三皇子,至于凌桀要杀三皇子,也是得三皇子醉得不省人事,方可下手。

于是,苏子风找人放出口哨,让凌桀得知,三皇子在南阳公主哪里饮醉了酒,如此机会,凌桀定然不会放弃,便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不过苏子风没想到的是,凌桀既然选择帮助易司,为什么对易司也可以痛下杀手,不明白凌桀的用意何在。

难道是为了躲避易司办事不利的处罚,让易司因此逃过一节,从而揽过易司及其他小宫的所有的处罚,毕竟三皇子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却还是要在门边等易司前来。

不过苏子风想,不管是与不是,既然易司受了伤,那么他就要利用易司的伤来处理接下来的事。

让一切都可以快点结束,免得病魔侵入他的全身,给他个猝不及防,让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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