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夜晚的小月河畔行人寥寥,我沿着河边的小径慢跑。跑鞋踏在青石路上,发出了沉闷的回响。路旁的树木上,仍只是枯枝,或许已经生出了绿芽,但是隐没在黑暗中。

记得中学时每日晨跑,每每看到树枝上的绿芽初绽,继而弥漫一片绿色,我就会莫名地欣喜与感动。现在我的跑步改到晚上,虽然无缘那欣喜与感动,却多了一份心灵的宁静。

小径的尽头,转弯的地方,有两座坟茔。想当初,黑暗中我无法看清它们的模样,还曾坐在墓碑的基座上抽了两颗烟,当我终于意识到那是坟茔的时候,我心生愧疚与敬畏之情。青石墓碑上的文字,因年代久远已模糊不清,我始终无法弄清两个紧邻而深埋地下的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模糊的青石让我的想象任意驰骋,每当我深夜从他们身边经过,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故事,总会轻轻拨动我的心弦。

就如同王建鹏,很多次我们在公车站分手,看着他走向纳汞灯照耀下的人行道,我蹩进花园的黑暗中,都会想象他的人生。我们的终点并不远——只隔着一条八达岭高速,却习惯了不同的路径,这算是殊途同归吗?

我无意刺探王建鹏的生活,之所以有所关注,缘于每日末班地铁的同行,缘于确认了他和那个女孩儿的关系。过了很久我才明白,王建鹏只是个参照,他是镜子那头的我,我一直在通过他来思考自己的人生。

我们唯一一次的公园同行,气氛很微妙。王建鹏谈到了他的离婚,谈到了我和安。显然,他已经把我们视为同类,曾经要保守的秘密在深邃的目光中如此不堪一击,我们都只是心照不宣吧。

但我们是同类吗?

“他是我妹妹。”我这样告诉他。

“哦。”王建鹏侧过头看着我,点点头,眼中闪过戏谑的光芒,若有所思。

我始终不明白,王建鹏的欲言又止的背后,隐藏的到底是什么。

有几次,当我精疲力尽地伏在安的身上,安会轻轻咬住我的耳垂,问我,“有你这样的哥哥吗?”

我总是闭着眼,不去回应。安柔弱如丝的气息吹进我的耳蜗,让我茫然。

是啊,有我这样的哥哥吗?我自问。当然我知道,安的这句话,尽管有一些哀怨的意味,但更多的是调侃,只是这样的调侃,在那样的时刻,却又无法不让人心生暧昧。

除了哥哥,我还能做什么?我还能是什么?

的确,我们早已超越了普通的男女关系,但究竟什么在维系着我们,我却不愿多想。我宁可选择逃避,没错,就是逃避。

之前的情感磨难,让我把自己的心层层包裹起来,我不敢露出一点点的希望,唯恐再次体无完肤。

只是,于安,这样公平吗?

我想起安离京前的平静,但愿那不是假象。

手中烟头儿的火焰,渐渐逼近我的手指,我感受着刺痛般的灼热。我叹了口气,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得粉碎。

黑暗中,我听到了小月河缓缓的流动声。我拍了下大腿,向静谧的深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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