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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晓。酒葫芦一月送一次就好。此次过来是想问问咱们这儿有没有人做葫芦碗。”

老爷子点头:“自是大都会做,家里买不起陶碗的都用这葫芦碗。烂了坏了也不心疼。”

戚昔一双眼睛在油灯下熠熠生辉。

他想着老爷子给他找的那些品相不差、大小齐整的酒葫芦,也愿意请他帮忙。临了给老爷子一些辛苦钱,也好补贴家用。

“那老爷子帮我的找找有没有新的,我暂且要两百个。要大小一致,打磨好的。”

“行,凑齐了我就送过去。”老爷子爽快应下。

给了买葫芦的银钱,戚昔跟常河也绕到厨房去。

小孩才到灶台高,搭着凳子翻炒着锅里的菜。人虽小,但已然做得熟练。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两人跟小孩打了个招呼,接着就回去了。

路上漆黑,寻常百姓家里也没多的银钱能在屋檐下点上两盏灯笼。小巷子里若不是落了点月色,几乎连路都分不清。

路旁小树笔直挺立,周边没了抢夺生存空间的大树,就是秋季了也冒着尖儿地酝酿下一年的新芽。

常河摸索着将勾了自己衣服的树枝解开,问:“郎君要葫芦碗作甚?铺子里的碗妥妥够了。”

“方便外带。”

外带?敢情不是说着哄人的!

夜黑了,巷子里风呜呜的吹。苍穹之上零落几颗星辰,明日不是阴天就是雨天。

回到铺子后,戚昔已经困得不行。好歹是一直都忙着,身体倒不像以前那么差,也不至于干一天活下来身上酸疼。

他撑着眼皮子洗漱完往床上一躺,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夜风过窗,院子里的枣树落下几颗红了一半的圆枣。不知哪处的深巷里犬吠几声。

戚昔皱了皱眉头,翻个身,落下的手摸了个空。

没回来……

他拢着被子蜷缩起来,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醒来,戚昔下意识探手摸摸旁边,也还是凉的。

天蒙蒙亮,院墙边几树枣迎风而立。草丛一只刺猬蜷缩着,窸窸窣窣啃着落地的枣。

戚昔瞧了一圈儿也没看见燕戡,料想昨晚也没回来。

他将被晨风吹得微凉的手缩进袖子,深吸了一口早晨的冷气,那股困意散得一干二净。

今日要用的菜已经备好了,戚昔转身去将昨天收的板栗搬出来。

墙边响动,见一黑影落地。不是燕戡是谁。

“夫郎……”

戚昔还没问人昨晚儿个去了哪儿,燕戡就巴巴地走来,高大的身子往他背后一挂,蹭了蹭脖颈,闭着眼睛就不动了。

身上灰扑扑的,人瞧着也疲惫。

戚昔稳住身子,问:“一晚上没回来?”

“嗯。夫郎,我困。”燕戡声音微哑。

“困就去睡觉。”

一手摸到燕戡手上的灰,又从他滑落的发丝上取下几片树叶。戚昔问厨房探头出来的常河道:“厨房有热水吗?”

“还有。”

戚昔拖着人往屋里走,道:“去洗一洗,洗完去床上睡。”

燕戡撑着身子不想起来,他鼻尖抵着戚昔脖颈上的软肉蹭了又蹭。

温热的气息撩拨着脖颈那处,戚昔偏了偏头,一脸无奈。他手抵着他的下巴:“我外面还有事儿,快去洗。”

燕戡亲在他手心,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谁家夫郎这般无情,也不心疼心疼你夫君。”

戚昔不理他,又出去处理他的栗子。

常河进来送水。“主子,这几日这边都无事。”

燕戡摆了摆手,身形挺拔,哪里还有刚刚那样子。他压着眉摆了摆手,往屏风后边去。

快速洗了澡出来,桌上放着一碗热粥。

燕戡瞧着桌边坐着的人,立马将擦头的帕子往肩膀上一搭,挨蹭着坐到了戚昔身边。

“喝点粥再睡,肚子里也暖和。”

燕戡一笑:“还是夫郎心疼我。”

戚昔捂着他又凑过来的脸,帮他摆正了对着拿碗粥。“不是困了,快些吃。”

他站起身,拿了燕戡肩上的帕子慢慢将还在滴水的长发收拢,轻轻擦拭。

燕戡背对着戚昔,察觉到动静轻声一笑。

冷硬的五官柔和下来,笑容温柔得像三月里的春风。

这个时节头发就不容易干了,戚昔为了让人尽早窝床上去,又出去取了个炭盆进来。

他立在燕戡身后,不想吃完了饭的人硬是要面对着他。他动,燕戡也跟着动。两掌轻易把住了戚昔整个腰。

“头发你自己烘干。”

“我不。”

戚昔微恼地揪了一下燕戡的长发,最后看着他眼下的青黑,最后只能是由着他。

燕戡这才整个圈住戚昔的腰,额头贴上他肚子。他嗅着怀中的味道,唇角翘着,疲惫也尽数漫上来。

等戚昔将那一把长发拨弄着烘干时,燕戡已经靠着他睡熟了。

戚昔收回手,垂眸瞧着一动不动的男人。

从上往下看,侧颜也俊。眉锋锐,鼻梁高。嘴角没了清醒时候在他面前的笑,是绷紧了的,想必是肃着脸多了养出来的凶狠模样。

他覆手盖在燕戡脸上,轻轻摩挲。

这几日出去得早,回来得晚,难不成夜夜修建沟渠。脸都吹得更粗糙了。若冬日再冻一冻,开裂了也是有可能的。

他低声,手戳着男人的脸:“燕戡,床上睡去。”

没人应,抱着他的手也没放。

戚昔抬着腰上的两个又粗又壮的胳膊搭在肩膀将人半托半背放到床上。

脱了鞋子,又仔细着把被子盖上。又将自己擦脸的油膏拿出来给他糊上。随后才轻手轻脚地出去。

燕戡有意识,但闻着一床属于戚昔身上的淡香,睡得更沉了。

铁匠那儿定的炉子和大锅到了,加上木匠那买的带车轮的货摊,戚昔早早将这些东西摆出去。

炒热了洗干净的细砂,再放上一兜子栗子。这做栗子的方式斜沙城的百姓是闻所未闻。

路过的人见了,免不得要上来问上一问。

“戚老板,做什么呢?”

“糖炒栗子。”

锅下隔着炉子,炉上的大锅里细砂翻炒几遍热得烫手。栗子在里面翻滚,一刻钟就炒好了。

筛出来放厚布裹着的木桶里,塞子闷上一会儿。

戚昔趁着这个时候道:“糖炒栗子,十文一斤,诸位可尝尝?”

“戚老板说笑了,街上才卖五文一斤呢。”

戚昔掀了盖子,捞了一勺子出来。“诸位尝尝。”

铁匠还没把开栗子的工具做出来,所以难剥一些。

栗子肉本就绵软,入口润而甜。不似煮的的那般湿漉漉的。当个零嘴吃正好。

就是半斤也不少,但凡是喜好这个的,都抵挡不住。

能出来吃酒的都是有点闲钱的,五文的,十文的,没一会儿就分了出去。

戚昔连炒了两锅,后头便交给常河,自个儿去后厨继续忙。

铺子里有酒有菜,外面有糖炒栗子。

食客在里面吃饱了,出去的时候又给家中夫人子女捎上一点。这样一来,铺子里又多了个营收。

时间长了,这外头的炒栗子与铺子里的高粱白一样,成了招牌。

不过糖炒栗子的生意几乎大部分人都可以做,短短三两天,斜沙城里就多开了两三家。

不过顾忌着脸面,没开到胡油巷罢了。

戚昔早知如此,也没多担忧。这也不过是挣个辛苦钱,铁锅、炉子还有底下的炭火,一套置办下来也要个二三两。

加上掌握火候难,炒出来的栗子不能生,也不能熟过流失了水分而变得发干。最后还是落脚于哪家味道好。

而这味道上,戚昔就没输过。

糖炒栗子的生意稳定下来, 一天能卖出去百来斤。

不过天气越冷,铺子里也越忙。常河守在外面就做不了铺子里的事儿,戚昔也要顾着后厨。

今儿下雨, 外面的摊子没有摆出去。戚昔站在柜台后一边算账一边琢磨着这事儿。

窗边食客对雨小酌, 没人要添酒。常海跟小姑娘一个在门口坐着, 一个去后厨洗盘子去了。

戚昔转头, 看身侧双手攀着台面儿垫脚看自己算账的小孩。他眉尾一扬,唇角带了几分笑意。

“想不想学算账?”

小孩虎头虎脑的, 一左一右扎着个似羊角的圆髻。跟着在铺子里吃了这么久, 体格也壮实了不少。脸养得白了些,更讨人喜欢了。

一听戚昔的话, 铁树立马抬起头, 眼睛发亮:“大哥哥我想学!”

戚昔手指点点他的眉心。

他看得出来小孩不是为了哄他高兴才答应的, 瞧着是早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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