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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东升挣扎着后退,直摇着头,涕泗横流。

燕戡敛了笑,黑眸生寒。

“你路家总想着在军营里插一把手,要我说,直接搞禁军,何必掺和我们这些地方。”

“唔唔唔……呜呜……”

“记得跟你爹好好说道说道,再敢来,我抓你去喂鹰。”

剑落地,嗡鸣轻颤。

嘶哑的惨叫声被堵在嘴里传不出去。

一夜过去,守在门外的士兵听着里面的哀嚎,愣是出了一身冷汗。

旭日东升,晨光中,燕戡依旧是一身甲胄出来。

问长风沉默地跟在他身边。

燕戡:“我说的,记住了?”

问长风:“记住了。”

度方打马而来,仿佛就是单纯从斜沙城过来,溜了一圈马。

他见了燕戡身边的问长风,点了点头。

问长风眼睛微睁,呆立在原地。

好生熟悉的一张脸!

朝堂之上,急报传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最近的一次传来,连当朝太子都立不住身子。

“报——”

“乾州告急,乾州主将路东升临阵脱逃,致乾州守城将士死伤数万。副将向长风濒死抵抗,身负重伤……”

众人哗然。

那龙椅上的皇帝也是面色一变,坐直身子。

皇帝没说话,路春化倒开口了。“满口胡言,我儿岂是临阵脱逃之辈!”

“路将军,乾州告急,还是想想如何守城吧!”

“就是就是……”

文官嘴上念叨着,但心里一点没底。多少年了,居然再一次听到大顺北地城池告急的消息。

富贵窝里呆久了,让他们一时不知道干什么。

这边眼巴巴地看着武官,但朝廷上现在能用的,没被打压的武官又有几个呢。

现在站在这儿的全是近年来升上来的新面孔。

莫说打仗,怕是兵器都没摸过几天。都是些富贵草包,世家子弟。

文官谏言,武官却是慌乱。

他们一个二个低着头,每一个都不想被点名去。

而此前那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太子殿下,如今也是频频看向武官之首的路春化。

也就是他的亲舅舅。

当初让路东升去乾州可是舅舅的主意,他也只不过是顺势应下了而已。

皇帝看着乱成一团的臣子,握着龙椅的手收紧。

“乾州就在定州边上……”

皇帝不担心,因为燕戡在。

但燕戡的手最好是不要伸到乾州。

“路春化。”

“臣在!”

“朕命你点兵五万,立刻赶往乾州。”皇帝的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又道,“太子为监军,一同前往。”

太子陈肆愣住,呆呆地看着那皇位上的人。

“父皇,儿臣……”

“太子不愿?”

路春化立即跟他使眼色。

陈肆死死咬牙,道:“儿臣领命!”

这一去再回,他的势力不知道会被瓜分何几。他贵为一国太子,岂能在这个节骨眼过去!

自己舅舅的本事他知道,莫说城,命都不一定守得住。

父皇这是要他死啊!

将军府。

石榴树上结了几个拳头大的果子,被太阳照得泛着淡淡的黄色。

天气渐热,院子里多了蝉鸣声。头顶鸟窝里的燕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正屋的门开着,门口放了一张矮桌,一张躺椅

桌上放着刚刚从地里摘回来的西瓜,脑袋大小。深绿色的波浪纹沿着瓜肚整齐地排列。

西瓜边放着把刀,刀上沾着水珠。映照着一袭白色夏衫的人。

阿楮坐在戚昔对面,双手捧着个红透了的番茄,腮帮子鼓鼓地正在吃着。

“西瓜熟了吗?”

戚昔:“熟了的。”

他拿着刀沿着墨色的纹路切开。哗啦一声,里面红红的瓤露了出来。

现在的瓜与以后吃到的那些皮薄肉厚的大西瓜还是不一样的。

皮很厚,看着也没那么甜。

但放在现在,也是很不错的了。

戚昔将瓜分好,说可以吃了。

阿楮立马冲着在院子里干活儿的阿兴叫了一声。连周子通也分了一半去。

西瓜入口,戚昔看着外面的灿阳闭了闭眼睛。

是熟悉的夏日。

西瓜也是熟悉的味道。

瓜味很浓,甜度尚可。戚昔吃了一牙就不吃了,剩下的被几个人立马分得一干二净。

“好吃。”

“好吃!”阿楮也道。

“那明年还种,多种点。”阿兴高高兴兴道。

分完了瓜,阿楮继续啃他的番茄。戚昔摸了摸肚子,躺回躺椅上。

周子通给他诊了一下脉,严肃道:“就后日的事了。”

戚昔闭眼,良久才道:“知晓了。”

阿楮悄悄看了戚昔一眼,有些不开心地咬着番茄的皮撕下来。

郎君还是不高兴。

将军这次出去的时间好久啊。

夜间气温骤降。

夜风徐徐,抚平了吵闹一天的蝉鸣。

戚昔伴着夜风入眠,又在半夜的时候不得不起身。

燕戡走了,隔壁虽有阿兴守着,但因为他经常起夜,所以烛火要亮一晚上。

戚昔坐在床沿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榻。

然后慢慢扶着肚子弯腰,略显笨拙地穿好鞋。

他撑着床柱起来,走了几步,门外响起阿兴的困顿的声音:“郎君可是要帮忙?”

“不用。”

戚昔回完话,挪动着走。

腿下浮肿,原来不按摩的话会很不舒服。戚昔抿紧唇,轻轻吸着气。

他就说,他习惯了燕戡。

门外的身影并没走,戚昔出来的时候又说了一声。阿兴这才离开。

戚昔呆呆地坐在床沿,自己给自己垫高了枕头靠着。纤长浓密的睫羽无力的垂着,脑子里却没有半分困意。

这些日子燕戡不在,戚昔眼里纷乱的麻线现在一一被他捋直。

他知道当时为什么无措了。

因为怕他受伤。

也不舍。

他起初遵守承诺,尝试着成为燕戡的夫郎。到现在,是真的当他是自己的伴侣了。

念着燕戡。

晚上有蛙叫声, 白日有蝉鸣。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气躁。

杏林院里,阿兴应了周子通的话, 拿着长木杆驱赶着树上的蝉。

戚昔从院门进来, 他眉目淡然, 一袭白衣如白鹤般清隽。步子不疾不徐, 半点看不出待会要在身上动刀子的紧张。

阿楮跟在他后头,小小一个, 作大人模样领着戚昔往屋里走。

见戚昔在门口停下, 阿楮仰着头道:“郎君,师父都准备好了。”

阿兴放下木杆, 有些担忧地望过来。

戚昔侧头看了一眼树梢。阳光正好, 穿透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脸上。

他恍惚地慢慢眨眼, 手放在肚子上。

见一大一小都紧张地看着他,戚昔牵起嘴角,轻声道:“走吧。”

门打开又关上, 阿楮留在了外面。

屋子里灯火通明, 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草药味道。

周子通全身捂得严实,但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却透着令人安定的力量。他温和道:“去把屏风后面那放着的衣服换上。”

戚昔看了他一眼,头微点, 转身入了屏风后。

他全程很镇定,按照周子通的指挥一步步做。

直到喝了那一碗黑乎乎的药, 躺在如砧板似的床上。四周明晃晃的光亮一照,将他心中的情绪放大。

他喉结不安地滚动, 悄悄抓住自己的衣服。

周子通坐在旁边没动, 只像寻常跟他聊天那般安抚他的情绪。“燕戡应该快要回来了。”

戚昔闭上被光照得有些受不住的眼睛,“嗯”了一声。

周子通:“兴许睡一觉起来就能看见他。”

戚昔变得有些迟钝:“可能吧。”

周子通:“听说他们已经打完了, 没准现在就在赶回来的路上。”

“……嗯。”

“想好孩子叫什么名字了吗?”

戚昔没有回他。

药起作用了。

等待无疑是焦急的。

阿楮抱着膝盖,绷着小包子脸坐在门前。

阿兴举着跟长杆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原地绕来绕去,不知道踩死了多少只蚂蚁。

最后还是阿楮揉着眼睛,压低声音道:“阿兴哥哥,你别转了,我头晕。”

阿兴将杆子塞到小孩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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