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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增产。”

燕戡眉头皱得更紧,这就是他每年春天都发愁的事儿。

“我们找遍了斜沙城有经验的老农,种出来的粮食也比往年好一点点。一旦朝廷那边不及时送粮,每年将士们都要几个月肚子。”

戚昔不是老农,田地里的事儿他了解,但不精通。

那几百亩地让燕戡去愁吧,他目前还有件事儿需要跟人交代。

他转眸,看着对面揉着眉心的人道:“我要在院子里种一些东西。不过可能用到些肥料,你……介意吗?”

在这些从小生活在京都的富贵人来说,粪肥这些东西都是腌臜物,嘴上都鲜少提这些字眼。但既然北地的兵将也要种地,燕戡应该也对这些接受度高一点点。

戚昔目光落在燕戡头上的木簪,不免想到自己在那雕梁画柱的京都将军府见到的燕戡。

穿锦衣,住庭院,屋里的家具摆件处处精致,衣食住行皆有仆从服侍。

钟鸣鼎食之家养出来的大家公子,也不过如此。

现在回想起来,那样的燕戡与现在自己面前这个皮肤麦色,脸上裹着风霜的北地大将军不是一般的有割裂感。

戚昔想着想着,便笑了。

怕燕戡不同意,他补充:“你放心,应该没什么味儿。”

戚昔知道自己的身体容不得他随意折腾。所以发酵过后的肥料,才是最适合的。

燕戡:“肥料为何?”

戚昔:“粪、粪土之类的。”

燕戡一下坐直,被风吹得粗糙的脸绷着。“不行,这东西很臭。放在其他院子种可以,这个院子是你住的,不能放。”

戚昔:“发酵过的肥并不臭。”

“怎么可能不臭。”

每年春天种地的时候,不止北边大营,斜沙城东边、南边满是粪臭味儿,连日不断。

甚至农忙时节,连城里都能时时闻到一股刺鼻味道。

寻常人闻了都憋着气赶紧跑,更莫说有身子的戚昔。

他看着面前眉眼清冷的小少爷满是无奈。

也不知道一个伯府公子怎的喜欢摆弄这些。

戚昔别开头。

他还是不习惯燕戡这种毫不掩饰的眼神。虽不是以往恨不能将他叼进窝里的灼热,但也直白得像看一个不懂事的笨蛋。

戚昔抿了抿唇,妥协:“那就种在院外。”

燕戡黑眸瞬间变得温和:“种得远些,免得到时候味道飘到院子里来。”

吃过晚饭,夜色变得漆黑。

房外鸟雀的声音多了,气温变暖,晚上睡觉要的木炭也渐渐少了。

不过洗澡时依旧冷,每晚这个时候燕戡又会在屋子里烧上炭火。

燕戡照旧坐在外面守着,闲着无事又拨弄几下木炭。

待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转头见人穿着单衣从屏风后出来。

人虽是在北地呆了这么久,但依旧肤如凝脂,白得发光。修长的脖颈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不会藏在衣服里。若隐若现的锁骨莹润,披散在后的长发顺滑,无一处不是细养出来的。

“你还不去睡?”

“等你。”

燕戡跟着戚昔走到床边,撩起衣摆,在边上的凳子坐下。

他注视着戚昔清润的眸子,道:“周子通说孕期六个月身子重了,腿脚渐渐会浮肿。需要按按。”

戚昔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他脚往被子里缩了缩。“不必,没有肿。”

燕戡:“我看看。”

戚昔又往被子里退了退,眼中含着警惕。

他现在与燕戡的相处,能算得上是朋友,让他穿鞋已经是不得以,但还到不了让他按脚的关系。

戚昔声音平淡,眼睛微微睁大:“你回来也累了,去休息吧。”

明晃晃的赶客,但是显然,燕戡并没有听进去。

他这个人看着有富贵人家里养出来的礼义廉耻,大多时候是个君子,但偶尔藏不住性格里的说一不二与所处地位养出来的霸道。

有时候执拗得很,除非戚昔生气,不然这个人是绝对不会退一步的。

见燕戡盯着床尾,身子渐渐前倾,戚昔双腿一缩,被激得保持不住冷静。

“燕戡,你不许动手。”他冷声威胁。

燕戡:“我就看看。”

戚昔见他手挨到被子了,不免恼怒:“燕戡!”

“夫郎乖。”脚腕一烫,戚昔慌张地抖了抖。没等他反应,被子被轻轻掀开,一双腿直接露在燕戡面前。

这人已经从凳子上坐到了床上。

一只手还隔着被子看似虚虚圈住戚昔上半身,实际上让他动都动弹不了。

戚昔身子敏.感,脚是一处。被比自己体温还烫的手抓着像蚂蚁在上面爬似的。

“燕戡!”

他踢脚,气得眼尾都红了。哪里还有那清清冷冷的样子。

“在呢。”燕戡目光从白里透红的脚丫子上挪开,看着一双修长的小腿。

他指腹在戚昔脚背上按了一下,跟耍流氓似的。

见五个脚趾头猛然绷紧,燕戡轻笑一声,趁着他不注意,撩起宽大的裤腿。

戚昔咬着后槽牙,像被逼急了伸爪子的猫,一脚给燕戡踢过去。

“小心。”燕戡无奈。

戚昔脚蹬在燕戡胸口,但被踢中的人纹丝不动。还像怕他弄伤到自己似的,环住他的脚踝。

“松开!”戚昔肩膀发颤,气得不轻。

确认人现在好好的,燕戡将一双脚丫子放回被子里,又坐回来刚刚的凳子。

而被欺负了的戚昔气红了一张脸,瞪着人。双脚在被子上不自在地蹭了蹭,咬牙道:“你出去。”

燕戡凑近。“戚昔……”

戚昔往被子里一钻。

燕戡一叹:“夫郎。”

“谁是你夫郎!”戚昔眼睛都红了。

从小到长大,就没人让他这么着急过。谁知道换个地方很能遇见这种无赖。

燕戡将他被子拉下来一点,见戚昔真气得角闪烁着一点泪花,他手一顿,还是坚定伸手去用指腹擦了擦。

他放软了声音,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

“我们成了亲的,聘礼也给了,所以你本就是我的夫郎。我也一直将戚大公子当夫郎。”说着,他声音低落些许,“只是说了那么多次,你不信而已。”

戚昔巴掌给他拍过去。

啪的一声,脆极了。

燕戡眉心一跳,他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背,问:“不痛?”

戚昔的手被迫又让这无赖给抓过去,就搁在那满是粗茧的麦色大手中轻轻揉搓。

戚昔定定地看着面前镇定不已的人,深吸好几口气,好歹将潮汐般起伏的情绪压成涟漪大小。

“燕戡,我希望你明白,你三媒六聘娶的人不是我,我只是被迫坐上的花轿。要找夫人,你找戚妩去!”

燕戡将戚昔的手塞进被窝,声音含笑:“谁坐上花轿就是谁,换戚二小姐我还不要呢。”

“不生气了。”大手在戚昔的被子上轻轻拍着,燕戡的声音也低了下去,“要是夫郎不高兴,等夫郎能蹦能跳了,我站着让你收拾。”

戚昔无视他,翻个身背对着人,尽力平复最后一丝起伏的心绪。

“不要再跟我说戚二小姐,我有戚大公子就够了。”

“刚刚是我不对,我给大公子道歉……”

戚昔眼睛闭着,渐渐的也在轻拍的哄睡中陷入梦乡。

察觉到人睡熟了,燕戡无声扬起嘴角。

这已经是不知道是第几次这么守在戚昔的床边,就是在床边凳子上干坐着,他也半分不觉得无趣。

他一眼认定的人就在咫尺,怎会换成其他。

轻拍的手停下,就这么隔着被子挨着戚昔的背。鼻尖是贪恋的淡香,手心是惦记了许久的人。燕戡心上全是暖意。

又坐了会儿,他站起来,探身看着缩在被子里人。

指尖轻轻将戚昔的发丝往耳后拨了拨,露出一张养出了些肉的侧脸。

本是深沉的黑眸里此时填满了柔色。

满得快要溢出来。

他轻喃:“大公子,好梦。”

这一晚,破天荒的,戚昔没有做梦。

他一觉睡到天亮,醒的时候,床上的帘子已经被燕戡拉开了。

他闭了闭眼,又将脸埋进被子。

床边传来一声低笑,戚昔就当没听见。

赖了一会儿床,戚昔抱着被子坐起。

燕戡看着他小孩似的动作,轻轻伸手扯了扯被子。又起身拉过一旁准备好的衣服递给戚昔。

身子重了,戚昔穿衣服的动作也慢。

衣服穿好,见燕戡已经拿着足衣等在一旁。戚昔动作顿了下,又将脚伸出去。

穿好鞋子下地,戚昔漱口洗脸,跟着人去吃饭。

“昨晚睡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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