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 2)

戚昔去关上门,防止风漏进来。

接着,他在桌子边坐下,将小的那一碗腊八粥上的盖子揭开。

香甜的粥米味腾腾升起,氤氲了戚昔的眉眼。

戚昔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碗边,又回去拿了勺子跟碗过来。

他慢条斯理地倒了一半出来。用勺子盛着,熬得的浓稠的腊八粥牵出一缕丝。

戚昔垂眸,抿了一口。

很香,是甜的。

是他以前从未有过,或者从来都忽略掉的甜。

他一勺接一勺。

吃着吃着,眼尾也在烛光的映照下,变得微微发红。

室内的烛光小小的,轻微闪烁。

他在酒肆独坐。

而在他不知道的酒肆围墙外,也亮着一盏微弱的光。

男人依旧一身黑色圆领袍,就站在墙下,安静地呆着。

而早应该回去的两个人,阿兴跟常河,也陪着人在这里从下午站到了天黑。

至于为什么他俩会被当场堵住,事情还要说五天前。

五天前。

戚昔照常在屋子里呆着,邻居们习以为常。

只不过当小孩过来找人,拍了半天也没见着人来开门,大家才心中一咯噔。

坏事儿了。

当几个婶子破门而入,见到的就是倒在床上,发着高烧,昏迷不醒的戚昔。

而被大胡子跟阿兴安排来守着戚昔的常河,也在当天知道了这件事儿。

戚昔被送往医馆,常河便把这事儿告诉了阿兴以及大胡子。

紧接着,大胡子被主子,也就是燕戡派出去做任务。

而阿兴就伙同常河来这边看着。

他们去找老大夫打探消息,但是老大夫把他两当贼人似的,尤其是他们问了戚昔的事儿之后,甚至抄起扫帚要打他们。

不得以,他们又回到了酒肆这边。

北边经常下雪,所以他们为了自个儿主子夫人的居住环境,顺手在每次下雪之后把房子收拾了。

至于那围墙,根本拦不住从小习武的他们。

那怎么又被燕戡知道了呢?

这就要再往前说说。

之前燕戡一个人到戚昔这里喝了一口茶,心中五分的怀疑变成了八分的笃定。

尤其是当时去处理这件事儿的阿兴还时常在自己身边,动不动就会提到戚昔。

他仔细观察了几天,又瞧见阿兴到了斜沙城经常在府中找不见人。

所以他跟了几次。

结果就是三番五次看见自己的下属翻人家的墙。

看他们做这事儿燕戡也不是无动于衷。

这不今儿个,听见里面自家下属自以为聪明的解释以及行为,他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燕戡皱紧眉头,仍记得自己的两个下属被自己发现之后,那惊恐的眼神。

“我不是说过,不要去打扰他?”

以他与戚昔的短时间的相处,他便知道戚大公子是不喜欢其他人随意侵入自己领地的人。

何况是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

阿兴动了动,盯着离自己不到两厘米的墙面。

他都面壁思过这么久了,主子终于跟他说话了。

燕戡:“说话。”

阿兴:“那不是想着,雪大了把房子盖了,夫人回来住什么。”

燕戡发觉阿兴从来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过。他语气冷了下来。

“我说过,不要叫他夫人。”

阿兴脖子一缩。

常河更是怕得缩成鸵鸟,一语不发。

阿兴苦着个脸,瞪着鼻尖前黑乎乎的墙面。“主子,我错了。”

燕戡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将灯笼吹灭。

他目力好,出神地瞧着手上灯笼里升起来的缕缕黑烟。一直听到关门的声音传来,他才轻声道:“他生气了。”

燕戡后退两步,仰头望天。

斜沙城的冬日里,夜晚看不见月亮。厚厚的云层将光亮挡住,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之前在京都,戚大公子是坚定要走的。

现在又见到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又想着走了。

一大清早,阿兴瘸着腿张罗着收拾院子,又是贴对联又是挂灯笼。

燕戡练完功,坐在院子里抱着自己的长枪擦拭。

见阿兴兴奋地跑这儿跑那儿,燕戡不怎么高兴问:“京都那边送过来的粮草还剩下多少?”

“百万斤,吃过明年春不成问题。”

燕戡起身:“走,跟我去一趟军营。”

“诶!不是,我去做什么?我走了家里谁布置!再说我屁股还疼着呢!”

说是将军府,也就是以前某个富户的宅子。宅子里统共没多少人,阿兴在这边儿就相当于是将军府的管家。

燕戡嫌弃:“布置了谁看,走。”

哟呵,还布置了谁看。

“您有本事把夫……戚大公子接回来看啊。”

燕戡冷眼一扫:“不许提人家。”

阿兴撇撇嘴。

“不提就不提。”

自己讨不到媳妇,还不让他提。有这样的人吗?

不过他还是放了东西,乖乖跟着燕戡去。

整个斜沙城作为阻拦北地蛮人进大顺的关卡,这里驻扎着五万的戍边军将。

这些人全是跟着燕家出生入死好多年的人,被称为燕家军。

别看人不多,但个个都是蛮子血养出来的勇猛战士。

今日是小年,留在斜沙城的将士们除了值守的,其他的都放假。不过他们也不离开城里,就待在的军营里。

今儿个吃年夜晚,按照燕戡往常的习惯,他会跟着将士们一起。

喝喝酒,说说话,这在大顺朝人心中最重要的一晚上也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他刚刚临时起意,今晚做了别的安排。

所以这一趟得提前去。

兵将驻扎的地方有二。一个是北二十里的老城墙,一个是城内。

燕戡出了将军府直接吹了一个口哨,膘肥体壮的大黑马立马甩着蹄子不知道从哪儿跑了出来。

燕戡翻身上马。

阿兴则默默将自己的枣红色马儿牵出来。爱惜地摸了摸马儿脑袋,一脸心疼道:“大冬天的还让你出去跑,真是辛苦你了。”

燕戡看不得他这模样,嫌弃道:“快点。”

随着一声低沉的驾马声,黑马如利剑,嗖的一下蹿出去老远。

“玄风,去老城墙。”

将军府就在北城门这边,马儿直接甩着蹄子,也不管后面的跟不跟得上,顷刻出了城门。

被冷风吹得脸生疼的阿兴默默加快速度。

踏出北城门,入目皆是一片苍茫的白。

雪下,是辽阔不已的戈壁。远望去,高低不平的丘陵像一个个窝窝头缩在雪地里,远远地注视他们。

而他们脚下的这片地方,就是斜沙城外的百年战场。

无数将士们在这里洒下热血,永远地沉眠。

出了城门,北风嚎哭。

马儿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一直到闯过丘陵,才远远看见城墙北段。绵延的沙子与石头山构筑起来的破败城墙。

城墙是大顺朝的初代开始修建的,不过后来这一片的地方被蛮人掠夺了去。所以城墙倒塌,也被毁坏得差不多了。

远眺大漠,白色无边无际。看得久了,眼中也跟着泛白光。

好在两人经验丰富,走这样的雪地游刃有余。

到高大的山下,一片黑色帐篷围起来。这里便是大顺的最北端。

这里条件比斜沙城里更为苦寒。

“将军!”

“将军来了!”

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惊醒了这沉眠的巨兽。

军帐里,陆陆续续走出来数不清的兵将。他们里面穿着毛褐做的冬衣,外面披着甲胄。走路时脚下铿锵,步子极有力。

燕戡星目一笑。

“弟兄们,今日吃得可好。”

“好!”

燕戡跳下马儿,拍了拍黑马的脑袋,让它自个儿玩儿去。

他自己则走向军帐。

左副将燕仇哈哈大笑着出来,手往燕戡的肩上一拍。“好小子,这会儿舍得来看我们了。”

“自从我来了北地,哪年没来?”

两人进帐中,里面烧着火盆,还算暖和。

燕仇虽然姓燕,但与燕戡并没有什么亲缘关系。他是燕戡祖父从蛮人搜刮的村庄里捡来的,后来跟着燕戡的父亲一起长大。

两人一同上战场,不过燕戡的父亲却先走一步。

论关系,燕戡得喊他一声叔。

“在那边可有受什么委屈?”

燕戡喝了口茶,平静道:“只有我给别人委屈受。”

“呵,你小子。好样的。”

“那……身体里的毒?”

“没什么大碍,周子通的医术你放心。”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