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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饮过后,该各自回府了。孟轻寒被灌了许多酒,脚步都飘了,脸红到脖子根,在游忱面前的畏缩模样也一扫而空,竟然搂着人家的脖子,说话的声儿都高了八个度。

这时候的他才有了几分初见的影子,但不是那副尖酸刻薄的纨绔模样,倒有几分率真的少年性子。游忱也喝了不少,只是他醉不上脸,没和孟轻寒计较他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而是淡然一笑,虚扶着他出了点鸿亭。

到了外边才发现,马车多了一辆出来。

那多出的马车看着很是华贵,雕花繁复,暗香浮动,帘子也是一等一的烟青缎,上头绣着的海棠娇艳欲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我先是赞叹,突然想起什么,暗道不好。

果然,听见动静,帘子被撩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丽女子下了马车,小扇半掩住如花娇颜,更显得神秘惑人。正是有些时日没出现的孟雪容。

她扶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柔柔一拜:“见过殿下。”

“……孟小姐怎的深夜还不回府?”游忱冷声道,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他似乎朝暗处看了一眼,虽然不是我的位置,但我从里边读出了一句“这点事都办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的怨念。

“臣女是来接兄长的。”孟雪容笑得温和大方,“兄长一醉酒就控制不住自己,臣女怕他给殿下添麻烦,便守候在此,带兄长回府。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游忱看了一眼一旁醉得不省人事的孟轻寒,知道他是醉了也守口如瓶的人,便果断地唤来两名小厮,把孟轻寒扶上了马车:“孟小姐有心了。今夜孤很是尽兴,待孟公子醒来,还请转告他,孤期望与他下次相聚。”

他说完就和孟雪容道了别,毫不留恋地走了。孟雪容的手攥着裙摆,面上还一直挂着微笑。游忱要到马车边时突然停住了步子,他回过头扫了一眼孟雪容带的人,属实是有些少了,简直像……自己偷偷跑出来的。他勾起唇角,和身边的侍卫小声吩咐了几句,这才上了马车。

那侍卫随即点了几名太子府的直属亲卫出列。他们列成一排小跑到孟雪容那边,一脸刚毅地齐声道:“奉太子殿下之命,护送孟小姐回府!”

孟雪容的脸上一红,随即便是慌得发白。她不停推辞,那几名侍卫依然不为所动。我心想:游忱这招也太贱了,孟雪容这样儿的身份,大半夜出门本就不合理,还只带了这寥寥几名护卫,一看就是偷跑出来想见游忱一面的。这下子他倒是搞得大张旗鼓,派过去的人还都是显眼的太子府亲卫的服饰,这被右相看见,指定是一顿好骂。

不过这样也好,她这回实在有些逾矩了。

正看着戏,却听见游忱幽幽的一声:“苍耳。”差点吓得摔在地上。

做影卫的第一条法则,就是主子不管大声小声,都得随叫随到。一只耳朵随时留意主子的动静已经成了条件反射,游忱一出现在视线内,就得密切关注。

他这一声虽然不大,但作为影卫的每个人都听得到。

我噌噌几下跳进他的马车里,只见他脱了外衣,懒懒地靠在软垫上,脸上是醉酒的酡红,但依然遮不住苍白如雪的脸色。

他很不舒服,但是没有力气动弹了。

不是我们私下相处的场合,他知道暗处的其他人也能听见,便一言不发,只用手招了招,示意我坐到他身边。

我走过去坐下,握住他的手,给他传些真气伸展脉络。他曾经也是习武之人,虽然体内亏空,但经脉还算畅通,只是非常脆弱,经不得冲撞。我聚精会神地帮他驱散那些刺骨寒凉的毒气,听见他微不可察的抽气声,感觉自己越来越习惯了。

习惯他是个病秧子,药罐子,死要面子的倔驴,摸不清想法的疯子。

“和我说说话。”他轻声道。

“哦……”我哪有功夫搭理他,说起话也就不过脑子了。

“从前有一条小锦鲤,天生长得漂亮,人家就说它是祥瑞,每天都来参拜。但是它其实只是长得很好看,又不认识什么神仙老祖的,所以大家的愿望无一例外都落了空,渐渐地,呃……”我咬住后槽牙,额上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终于穿过了那处狭窄的经脉,“渐渐地,他学会了一些技能……托梦什么的,给大家托梦,要他们往池子里丢些好玩的东西。有人丢了球蹴鞠,有人丢了马球,直到有一个人丢了一张雀儿牌。”

“雀儿刻得好看就……好看,小锦鲤很喜欢,为了报答这个人,它就去了天庭盘关系。结果被人家当成宫廷宴席的一盘菜给抓走了,还好它聪明……”

“竟然化形成了一名魁梧的俊俏男子,被一个仙子看上了,当即要带回宫中。这仙子还正好是羽衣仙子,和雀儿牌上的雀儿长得很像。锦鲤也有意与她相守,却舍不得家乡朋友,明白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不在此处,便要告辞归乡,临走,仙子送给他一片带来好运的羽毛……”

“回乡后的他发现,来参拜的人竟然变多了。一问才知道,有人来过之后交了好运。锦鲤问:‘你们帮他们实现愿望了吗?’伙伴们说:‘没呢,是他们自己以为好运是我们给的。’”

“小锦鲤想:原来他们自己就会骗自己啊,早知道就留在天庭了。完了。”

游忱没说话了。

我看他一眼,见他只是表情复杂,便没再理他。简单地疏通脉络后,太子府也到了。他吩咐我去一趟书房,便放我离开。我鬼鬼祟祟地翻出去的同时,游忱也从正门走了下来,脸色好了很多,又和以前有一样了。

书房里静悄悄的,我的身形隐在黑暗里,等待着游忱过来。

但今夜我没有等到他。

贴身婢女一串一串地端着水盆在他房间进出,隐隐的车轮声和马蹄声之后,是急促的脚步声。虽然没有灯火通明,但游忱寝室那边依然亮得很反常,下人叽叽喳喳地窃窃私语,一边忙得脚不沾地,一边拼命地压下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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