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巷战32（1 / 2）

坑中的木板在一瞬间被楚丹焚为灰烬，数不清的碳化颗粒覆盖在他皮肤的表面，糊住了被曹停云拳劲撕扯开来的一寸寸皮肤。

借着刚刚打出的一拳，楚丹成功地唤醒了体内渐渐停滞的血流，让血管里的每一滴都愤怒地沸腾起来。

他轻轻迈开步子，从废墟中跃上地面。

躲在一旁厢房中的旁观者们这时才看清楚他的脸，男主人小声地惊呼一声，鼓起勇气对着满身伤痕的男人试探着问道：“仲王孙？”

楚丹听到了他的回答，但此时情况紧急，不容他再过多交谈，随意朝着他们的方向摆了摆手，随即从窟窿中走出墙外。

曹停云轻轻揉着自己的鼻梁，一边感受着皮肤表面留下的烧伤，一边眯起眼睛看着街对面的男人死灰复燃。

曹停云稍稍偏头，尝试倾听楚丹的呼吸声，入耳却全是噼里啪啦的燃烧之音，只好放弃了这一举动。

楚丹原先穿在身上的精美礼服早已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平日里楚丹都会小心翼翼地操纵火焰防止灼烧自己的衣物，此时也已毫无必要，暴怒的火光从每一寸赤裸的皮肤上升腾而起，宣誓着新一回合的开始。

楚丹试图看清不远处那个武夫的样貌，他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到底是谁会从侄子的院子里破门而出，用一套生猛的拳法把自己几乎打得半死。

这并未夸张，此时他的伤势仍旧极度严重，只是楚丹强行用尚未被破坏的部分肌肉固定住快要碎裂的左半边骨架，又用生生不息的火焰代替了一部分坏死的血肉。

曹停云虽然无法看清对面那个包裹在火焰里的人影，但他对自己的拳头非常有自信，对方即使一时半会能够承受住伤势，也只是强弩之末。

曹停云不屑地评价着对手：“抱薪止火。”

楚丹没能听清对方的话语，先前那个男人对着自己侧脑的一拳打出了他的耳鸣，尖锐的噪音还依稀回荡在耳边。

身上不断爆裂开来的火星提醒着楚丹，火焰熄灭之时，便是他彻底倒下的时候。

还有十息的时间，差不多够用了。

楚丹主动封闭住自己的视觉、听觉与嗅觉，这是他在昔年生死之间学会的技巧，每当使用时都是前所未有的危机时刻。

上一次是自己在战场上，面对着那一柄豪横的巨剑。

在楚丹用熊熊火焰封住耳鼻目的同一瞬间，曹停云悍然出拳。

一改先前的杂乱无章，这一次曹停云的拳招法度庄严——这是平平无奇的一招直拳，就像每一个武馆的拳师教给弟子入门第一课一样，中正、朴实、一板一眼。

但就是这样的直拳，却在其尖端指节划破空气时发出尖锐的爆鸣之声，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径直砸进了那一团火焰中。

在拳头接触到对方的那一刹，曹停云讶异地抬了抬眉毛：他发现楚丹完全没有闪避的意思。

他知道，即使自己这一拳再快、再稳、再毫无破绽，都不可能让对方退无可退。

于是他的搏斗经验告诉他，楚丹是打算与自己以伤换伤。

在肉体做出判断的一瞬，曹停云偏头、侧肩、倾身，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连一个小小的防御架势都显露出拳法宗师的气魄。

然后在下一刻，大宗师的整支胳膊便被愤怒的火焰完全吞噬，在他未来得及收回手臂时，楚丹顺着这支肌肉虬结的胳膊一路欺身近前。

恰如干燥的秋天，一星野火贪婪地吞噬着触碰到的所有落叶枯草一般迅速。

一双夹带着烈焰的手掌就这样按在了曹停云的脸颊上，在霎时发力。

曹停云甚至能感受到楚丹碎裂开来的掌骨和指节，但放在常人身上足以致命的伤势却在此刻增添了对方来势的凶猛，正如火上浇油。

曹停云魁梧的躯体被楚丹这一巴掌直接掀了出去，远远地砸在了巷子的另一个方向。

楚丹并没有时间为自己的战果感到得意，他心中知道不对劲，在曹停云飞出的那一刻便紧跟着踏步向前，继续追击。

正如楚丹预想的那样，曹停云正好趁着对手打来的掌劲作为推力，顺势让自己向远处飞出，以此和对方拉开距离。

对比燃烧自己的楚丹，显然时间站在曹停云这边。

高大的身躯此刻显露出难以置信的轻柔和灵活，汉子那一对宽实的脚掌此刻恍若壁画中的仙子，凌波微步、步步生莲，蜻蜓点水地在青石板路面一触即离。

留给楚丹的还有八息时间。

已经燃烧成火人的仲王孙再度发力，火势暴涨，突然生出的烈焰出现在街道的每一寸路面，用炙热的温度和起伏的气浪拉近着两人的距离。

楚丹踏过的每一块石板砖路面都被火焰彻底熔化成半固的液体，楚丹经过的每一堵墙壁都被高温熏烤成软趴趴的宣纸模样。

在半条小巷被摧毁之时，楚丹的手指已然触碰到曹停云右脚上的草鞋鞋底。

下一刻，仲孙漆玉便握住了曹停云的脚踝，硬生生将这个彪形大汉从空中扯了回来。

第七息已经过去。

曹停云顺着对方的力道，手肘高高抬起，在两人迎面撞个满怀的一瞬间向着楚丹心窝推了进去，用最凶狠的劲力试图锤烂对方的心脏。

汉子能够依稀感觉到手肘埋入带着高温的血肉的触感，接着便是砸碎了那一根根肋骨，径直贴上了那一颗狂乱跳动的心脏。

曹停云在心中默念一声，骤然发力。

短暂停留在楚丹胸腔中的半截胳膊不可思议地搅动起来，变肘为掌，五根有力的手指牢牢拿住了楚丹的心脏。

第六息的时间开始倒数。

曹停云与楚丹的四目对视在一起，他却发现自己这位勉强算得上师弟的对手此时仍然紧闭双眼，看不出有何波动。

在此之前，曹停云从未想过下杀手，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

他特意给楚丹留出了一息时间用以退让，以换回自己的停手。

回答他的是愈加滔天的火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