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 2)

  絮语温柔,承诺笃定,似要引人进入最甜的梦。血海悄然上涌,渐已漫至腰际,宁逊闭上双眼,将脸埋在师父膝间,看不见愁云惨淡、红浪脏腥,耳畔只有安宁和缓的涛声。

  他心绪微动,雾海便泛起波纹,师父手抚他的脊背,轻声笑道:“还想要什么呢?”

  “师父,其实那时我就在想……”良久沉默后,宁逊双手攥在他腰侧,慢慢抬起头来,“若这一切都是我的妄想,当真万死不足。”

  “什么?”

  他的嘴角苦涩地扯起:“所幸,是魔念作祟啊。我这颗心,终究没有污秽到此般境地。”

  话音未落,血海忽然一震,数道金光从海底射出,一切都剧烈荡动起来,红浪滔天,击碎垂云,这座血海境界仿佛正在迅速崩溃,端坐于上的那人轻呼一声,飘渺身影亦如泡沫,在浪头下消散无踪。

  正当此时,云顶竟又传来一声惊叫,一团小小的黑影滚落下来,半空中勉力稳住身形,恼怒的叫喊声还未落下便叫风涛吹散。

  金光愈烈,竟将万丈血海照得通明,境界四壁坍塌,晦红的云幕后,露出色如青铜的边缘。

  乱潮之中,宁逊一动不动,只是垂眼看着掌中一片红纱渐渐化作血沫,从指缝中流走。灵力已然催到极致,不堪透支的灵丹之上裂纹迸绽,一刹光芒暴涨,他轻叹一声,合拢双目,最后所见,是光海消融一切残秽,轻柔如梦地盖上来。

  ……

  “哟,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逊悠悠醒转过来,看见床帐陌生的花纹,他略显茫然地眯起眼,随即听到耳畔有人阴阳怪气地说。

  “自爆灵丹,想和小道同归于尽?”

  一只冰凉的小手伸来,一把将他下巴掐住,宁逊被扳着侧过头去,迎面便撞上一张咒疤纵横的怪脸,木昧阴瘆瘆地笑道。

  “没叫你死成,这可如何是好啊。”

  宁逊遭他一吓,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漠然之态,直如二人前几日相处时一般,启口声虽虚弱,态度只是不卑不亢。

  “我曾为凌苍弟子,而今虽是弃置之身,却也不会任由你等魔修摆布。”

  木昧嘿然冷笑,覆下身去,两手捏着他的脸颊乱挤鬼脸:“口气倒硬,你小子把浑身经脉都榨空了,现在动弹都费劲吧?我偏要摆布,你又能怎样?”

  宁逊默不作声,由着他骑在自己身上揉圆搓扁,只有牙关微微一动。

  “……大哥!我开玩笑的,你真咬舌啊!”

  片刻后,木昧气急败坏的喊声震动窗棂,树梢上停歇的鸟雀扑啦啦惊飞一片。

  ……

  “现在解释可能有点晚了,但小道对你,真的没有非分之想。”

  又一阵闹嚷平息,木昧盘腿坐在床边,沉痛地说。

  宁逊也被他多此一举地“摆布”成坐姿,两手拿外衫反缚,嘴里垫了块干饼,他自爆未遂,浑身经脉皆伤,根本坐不稳当,歪斜着身子靠在壁上,纵然早已心如残灰,此刻目中求死之意却似更浓了几分。

  木昧颇为苦恼地隔着斗篷抓了抓头,才道:“算了……都与你坦白。宁同修,小道可以与你立下魂誓,自打相遇,我并无半句虚言,包括不会伤你分毫,包括——你对我而言,实为百年难遇。”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