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 2)

  人称云形月貌、“四界名花”的空翠山主元无雨,半身沁着湿竹冷碧的影儿,愈发衬得身骨隽拔、神容清傲,连那双飞扬的凤目也非梧桐不止似的,只向他一瞥,顿时嫌恶地仰开。

  “你去哪儿了?伞呢?怎么淋成这个泥猴样子。”

  宁逊老老实实地交代:“在剑坪教导师弟,出门时还没下雨,那师弟年纪小,外衫留给他遮雨了。”

  元无雨蹙着眉,用目光将他从头到脚刮了两遍,只道:“罢了,随你怎么折腾。将风伯解下给我,这阵子换把剑用吧。”

  未料一言正将梦魇惊破,宁逊猛然抬头。

  “师父……为何?”

  他眼底有哀求,元无雨却没在看他,按着眉心略带倦意地说:“风伯不合你用,过几日不是择剑大比么……”

  “弟子不想换剑!”

  堂堂空翠山主,何曾叫人这么打断,元无雨诧异地抬起眼来:“这么大反应做什么,踩你尾巴了?”

  “我、弟子失礼,但弟子不想换剑。”

  宁逊好像当头挨了一棒,头脸涨得发红,身子一扑,跪坐在师父膝前,语无伦次地说。

  “风伯,我用着很好,哪里都好,我再也不愿用别的剑了,师父……”

  “多大年纪,还这般忸怩作态。好罢,那——等赢了大比,就把剑还你,怎样?”

  “可没有风伯,弟子怎么去大比?”

  他拙涩地解下背后的剑想抱在怀里,剑镗处积的雨水却一溜儿飞出,溅污了座上翠衣精美的绣纹。

  “笨手笨脚。”元无雨面露不悦,伸手将泥水一拂,顺带也将他推远了些,“行了,去洗干净再来说话。”

  宁逊只觉得自己也似那袍上的一粒泥点,师父皱着眉忍耐他这么多年,终于要一挥手将他拂去,一颗心几乎要碎成千片,强自咬紧牙关,才能掰开手指,将风伯剑轻轻搁在桌上、师父的“雨师”之侧。

  双剑同属一胎,形意相契,原如日月合璧,然而此际望去,一把精心收存、光鲜灵润,一把狼狈暗淡,湿漉漉沾着碎叶,却怎么看都不甚相称。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留下风伯。

  若连这把剑都失去,师父赠他的东西,就只剩他的名字了。

  不知觉间,宁逊搓洗的动作慢慢停下,桶中涟漪平复,如镜的水面上映出他气色灰黯的脸。

  哪怕独处时,也垂着头、缩着肩,嘴角紧抿,一副叫人生厌的苦相。

  “瞧瞧你这副样子,难道怪得师父不喜么?”

  耳畔忽然有人发出叹息,他绷紧的精神经不得半点触碰,一惊而起,四顾却并无旁人,水面扰乱,微波轻摇,映入其中的倒影也似活转一般。

  “为什么不肯放下风伯,那把剑用着很不顺手吧?那么轻,每次对招,都要叫人挑飞,给师父丢了好些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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