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猪头(1 / 2)

林禾霁无法描述她现在的思绪到底有多乱,桩桩件件前世今生,将她牢牢覆在一只叫做“命定”的巨掌下,无法挣脱,已近……窒息。

今天她转了圈圈绕绕,总算是见着了游子从小时的相片,当林禾霁看到那张相片时,呼吸都窒了瞬,虽然已在心中猜定几分,但仍止不住一股寒流从头蹿到脚底,一身冷汗就这么给激了出来。

试问,谁看着一个梦中人出现在现实中,能不觉得惊悚?!

还有一件事,便是书房中的那人,她异父异母的……继兄。

这事说来可笑,林督军与夫人自打成婚,感情便一直很和睦,生了两个孩子,一位是大小姐林洔,一位便是二小姐林禾霁。

变故发生在林禾霁两岁那年,一个风雪日,林督军带回来一个女人和个五岁的男孩。

林禾霁只记得父亲先是苦苦哀求,再之后父母二人开始吵架,说是吵架也不恰当,独母亲一人发了疯般撕打父亲,将家中能摔碎的东西统统摔了个遍,父亲只是在一旁沉默地站着,角落里那女人紧护住怀中男孩,蜷缩在一侧墙角。

小禾霁清清楚楚看到,那女人在母亲痛哭出声时,脸上露出的那副狞笑,却在父亲看过去的一瞬,换上副楚楚可怜的面孔。

小小人儿看到母亲痛哭,心中正感到难过,看到那女人发笑,只觉那人奇怪得很,加之那人打扮得妩媚风骚,倒像是大戏院里扮出的妖怪,看戏见到妖怪出场,可是要人人喊打的。

再后来,母亲着人匆匆收拾了行礼,带着姐姐……便走了。

林禾霁六岁时,母亲来看过她一次,只是面色冷淡地说,她改嫁给一个外洋人,这便要出国去,往后不必寻她,只当作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从未有过一个母亲和一个姐姐。

小禾霁当街痛哭,又是哀求又是痴缠,告诉她母亲她想跟着一起走,不想回去见到那妖婆和那个讨厌鬼。

而母亲……只是拂开了她的手,任凭她趴俯在地哭得如何不堪如何卑微,也没再回头,上车便走了,再无音讯。

小小人儿当街哭晕过去,最后还是那讨厌鬼认出被人群团团围住的她,将她抱了回去。

自此,林禾霁默默看着一件又一件荒唐事在她面前发生,那讨厌鬼改为林姓,因着长她三岁,便顶了她的位次,成为堂堂督军府二少爷。而她,货真价实的二小姐,倒被一外人顶替,成了老幺。

那女人被纳为姨太太,整日在家作威作福,明中暗里给了林禾霁不少苦头吃。

她的爹此后倒是再未纳过妾,却也未抬那女人的位次,督军府太太这名分便一直空悬着,凭白让外人觉得林督军专一,对原配夫人专情,呵!真是可笑至极。

倒是一件事让她稍感有些庆幸,还好,那讨厌鬼和梦中的二哥沐湛长得并不一样,虽同为二哥,却是全然不同的感情。

她莫名有些羡慕上一世的自己,不管周遭环境多么惨淡,起码,她有个能诚挚相处的二哥,有个视她如珠玉的母亲,如此这般,也便足够了。

可惜……

林禾霁从枕下摸索出那张已经发黄的相片,借着月色,凝视着相片中笑得欢畅的一家四口。手指轻抚着母亲与姐姐的脸,口中不住呢喃,“为什么不要我了?怎么就……不要我了呢?霁儿,真的好想好想你们……”

呜咽声在屋中荡着,与窗外冷月相合,留下一室孤寂。

门外,男人心微微抽痛,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无力地靠着墙,缓缓下坠,作出婴儿蜷缩抱着的姿态。

是了,这道鸿沟,此生怕是难逾,但在心间留下深深浅浅影子的人,又怎能轻易将她割舍。

情难自抑,行事由人。世间万般难事,哪有什么以一解百的法子,一分一寸皆在转念间,姑且,随他去吧……

眼前景致逐渐清晰,仍是那一脸惊惧的女子,呆愣在原地看着步步向她走来的人。

“沐皎儿,你这面皮是越发厚了,争抢着在父亲面前显眼?!”

“四姐,皎,皎儿不……”

“少作出一副可怜相!外面那些男人吃你这套我可不吃,狐媚子功夫使别处去,真让人恶心!”

“四,四姐……”

沐曦一面凶相朝前步步紧逼,沐皎儿也就一寸一寸向后挪着,落在前者眼中便是后者怕极了的模样。

“父亲夸了这簪子,不知是你勾搭了哪个野男人得来的,不如我先替你收了,免得磕着碰着了,凭白毁了这绛玉簪。”

说着,便抬手想强取沐皎儿发间玉簪。

沐皎儿后退大半步,似被什么东西拌到,一下子摔在地上。

沐曦见她敢躲,登时蹿上来几分火气,蹲身下去手指作钳紧捏住沐皎儿下颌,恨声道:“小贱人,你竟然敢躲,找死!”

“啪!”

一个清晰的掌印渐渐浮在沐皎儿左颊,“四姐,你!”

“怎么,还想再吃一巴掌?”

沐曦解了气,心情也畅快不少,抬手取走了那支绛玉簪,冷声道:“还不快滚!下次再敢到父亲面前显眼,有你苦头吃!”说完,抬脚朝一侧走去,步幅间隐见跃动,显然是副小人得志模样。

待得沐曦走远,转了弯消失在游廊后,女子唇畔渐勾起,眉眼间泻出邪气。

沐皎儿收了那般女儿家姿态,手肘撑在膝上,瞧着方才那人去的方向,眸间不时现出思量算计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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