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高三』23(1 / 2)

杜闻也分手了。他和他心坎上的丁倩分手在了高三之前。

很大程度上,杜闻比我更为伤心。他变得仿佛坏了半导体元件的收音机一样支支吾吾讲不出话,全然没有了平常絮絮叨叨仿佛能把一切事物变为谈资的气魄。刘川看不下去了,难得地掏钱请我们去吃了一次万宝顶层的炭烧牛蛙;在去万宝的路上经过某一个路口时,那辆著名的玛莎拉蒂和它戴着金色三叉戟的著名性感屁股依然健在,但杜闻想要上去摸一摸或抠一抠的气势却完全消失了,让我们对他几乎感到陌生。酒足饭饱,无论怎么样都还要回到禹高上谁都不愿意上的晚自习,丁倩还在班里,杜闻平均每五分钟看她一眼,然后低头,用眼神浸泡一个字都没有动过的数学作业。然后便又是回宿舍,我身边没有魏辰,没有人陪我在晚自习结束与宿舍锁门之间的空隙里消磨时间,所以我到的很快,杜闻到的更快;杜闻一到宿舍就站在阳台上,天很黑,乌云很厚,月光一点也透不出来,我和刘川在自助洗衣见看完姑娘洗完衣服回到宿舍时,杜闻还在那里,一声不响。很大程度上,我不想再刺激到他,便自顾自地去晾衣服,尽量避免任何话题的诞生,但杜闻还是开口了。他问我和魏辰分手多久了,我说快四个月了;他又问我,还想不想魏辰,我说偶尔想,偶尔不想,怎么了。然后杜闻冲我笑了笑,说了声好,就头也不回地从五楼跳了下去。

我再醒过来就已经是在医院了。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东西是垂在我头顶天花板钢架轨道上的几个吊瓶,管子细细的,通到我的身子里;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个漂亮的护士小姐,穿粉红色的制服,皮肤白白的,小腿细细的,鼻子翘翘的,身段挺挺的,在很大程度上,神似杨沁。我想起关于杨沁的很多事情,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在杜闻头也不回地从五楼跳了下去后的一瞬间,我就跟着杜闻扑出去了,好像是没有经过任何大脑思考的本能一样,我甚至都说不清我是想要救杜闻还是想要跟着杜闻;如果说是前者,那无疑我是成功的,因为现在杜闻就躺在我左边的床位上,一样的被细细的线连着几个吊瓶,呼吸安静而又平稳地睡着。在后来我们彻底出院以后刘川才告诉我他目睹的全过程:杜闻人还没完全下去的瞬间我就朝杜闻扑过去了,水平方向上的作用力正好把我和杜闻都推到了宿舍阳台边上的那棵老樱花树上;开春了,老樱花树正在抽新的细芽,没有冬天时候那样的尖锐刺骨,我和杜闻落到树冠上,然后落到树丛里,然后滚到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的诊断是左手骨折,杜闻的诊断是右腿骨折加上MMD重度抑郁症。我一直怀疑这病会不会是杜闻从丁倩那边传染的。我的老妈和杜闻的妈妈都来了,听我的老妈说,杜闻的妈妈很感谢我救了杜闻,给我和杜闻一起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和最好的医生。但不管怎么样,还是有受没检查出来的内伤的风险,断掉的骨头也还是要自己长,也就是说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杜闻都回不了学校了。

在这个学期的最后一个礼拜,也就是我要从高二十三班进到高三十三班前的最后一个礼拜,我和杜闻还是回到了c号楼四楼的c401教室,当我们进门的那一刻,教室里掌声雷动,我和杜闻站在台上飘飘然,因为老樱花树救了我和杜闻,春晖眉头一紧,跑去校长办公室说了三天三夜,校长终于同意,把那几棵老樱花树保留下来了。现在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就是保护了老樱花树的英雄,教室里的所有优秀学子们都很欢迎我们的回归。

半个学期没来教室,我的座位连带着边上那张已经没有人坐的同桌都已经被试卷和习题给淹没,但我也没有什么想要整理的欲望,随便收了一收,居然有几个信封掉出来,看了看落款,是我住院期间很多人给我写的文字,有贺卡也有信,我打开来一封一封看。

有刘川的:

关翎:

我不会写东西,字也很丑,凑合着看。

希望你和杜闻早点康复回来,余灏那事,我和他谈过了,你们再好好说说。

早日康复,一切顺利。

有徐灿的:

关翎:

首先,我听大家说了你救杜闻的事情,你真的很棒,和很多人口中的你完全不一样。

然后,我知道你和魏辰分开了,你还在学校的时候,我偶尔也可以感觉到你还是有点难过的。我想说的是,”别难过“、”没什么大不了“之类的话,都是屁话。

我很能够理解你。我希望你可以痛苦,可以悲伤,也可以消沉颓废;一个礼拜,一个月,一年,甚至好几年,这都没有关系。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你总有一天会振作起来,然后带着痛苦坚强地走下去。

我相信你一定会走出来的,也一定会做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没关系的,慢慢来,不用急。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你,你一样还剩下你内心的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对你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不要失去自我。

我和杨凯都会支持你的,祝你早日痊愈,早点回来上课。

徐灿

有杨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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