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开税的问题(1 / 2)

丁绍轼自天启三年起担任朱由校的日讲官,与皇帝师生三年,早已摸透了皇帝的性子。

朱由校除了喜欢跟美貌小太监一起唱戏玩耍外,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当木匠作手工搞工程设计了。

不过说实在的,作为皇帝,朱由校在自己的“爱好”上并未像其他皇帝那样穷奢极欲,也从不搞“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那一套,仅这一点,就比前朝许多皇帝要强。

瞧瞧同样是热爱大型工程的秦始皇与隋炀帝,一个修了长城、秦驰道、阿房宫、骊山陵,另一个开掘长堑、营建东都、修建大运河,结果统统是二世而亡。

与这两位比起来,朱由校绝对算得上是体恤爱民的仁德之君,毕竟他既没有把全天下一半以上的青壮年人口都调去服役,也没有弄得“丁男披甲,丁女转输”,造成“天下死于役”的惨象。

皇帝仅仅是调拨了点儿南直隶府库里的积余银,去修建皇宫里本来就该修建的“三大殿”,这本来就是一件无可厚非天经地义的事嘛!

别说秦始皇、隋炀帝,皇帝就是跟他的祖宗们比,都算得上是勤俭节约,不折腾人的。

明成祖当年决意迁都北京,修建紫禁城时,可谓是倾尽举国财力,所费白银不计其数。

据说,永乐年间初建三大殿时,光大殿的地砖就要耗费两年时间才能制作完成,如果验收不合格还得重做。

建造大殿的木头用的是四川金丝楠木,在当时的条件下,这样巨型的木材人力根本无法运输,只能顺着大运河漂过来,基本上每根木头要漂泊一千多公里,大概经过四年多才能到达北京。

结果永乐十八年紫禁城刚完工,还没过上几个月,到了永乐十九年五月时,紫禁城便突遭雷击,燃起大火,焚毁了三大殿。

原本反对迁都北京的户部文选司主事萧仪借此机会,上疏说明成祖迁都是背弃明太祖,惹得明成祖勃然大怒,当即背弃不杀上疏者之承诺,而将之收狱,逮入北镇抚司。

不仅如此,萧仪入狱后,明成祖又将当初所有反对迁都的一干大臣全部赶到午门去罚跪,最终还是由户部尚书夏原吉出面宽慰,明成祖才下旨赦免了那些大臣。

平心而论,当年反对迁都北京的大臣并没有错,当时靖难之役刚刚结束,正是应该休养生息的时候,花费如此之多的人力财力去修建一座这样金碧辉煌的皇城,对百姓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负担。

而明成祖在三大殿失火后的言行举动显然就是在发泄撒气,在前人如此的衬托下,朱由校真是既温柔又讲道理。

其实他作为实权皇帝,就算完全不管辽东和西南的战事军饷,把朝廷能拿得出来的钱都放在修建三大殿上,谁反对就打谁的板子、罚谁的跪,朝中也照样无人能制约他。

但是朱由校并没有这样做,相反,皇帝动用起钱来,还有点儿小心翼翼的,撤换个熊明遇还要勾通“汪文言案”,挪个盐科银与马价银还要推魏忠贤在前边儿顶着,明面上说是“奴婢替皇上打算”,以此力求名正言顺。

所以皇帝已经很不错了,能够克制权力到这个程度,到底不算是辜负了一批批翰林日讲官的谆谆教诲。

更重要的是,皇帝重修三大殿,说穿了也就是在宫里捣腾,可没有把这些土木营造的小嗜好带到紫禁城外头去。

当年汉高祖刘邦夺得天下后,将自己的生父刘太公尊为太上皇,不料,刘太公移居深宫后,却一直闷闷不乐。

原来刘太公虽已贵为太上皇,却还是想念从前在沛县时,和一群老朋友一起酤酒卖饼,斗鸡蹴踘的快活日子。

刘邦得知实情后,大手一挥,直接在长安旁边重新营造了一座新丰城,复原成沛县的样子,还把刘太公从前的老朋友全部接到了新丰城中陪伴刘太公,刘太公这才又高兴了起来。

以朱由校手中的权力而言,倘或他要想效仿汉高祖,在北京旁边专门开辟一座城池专供他营建督造,大兴土木,那基本上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朱由校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

故而丁绍轼也没真打算真靠“劝谏”就让皇帝下旨暂停三大殿工程,毕竟朱由校动用的这些资源搁在哪朝哪代都算不上“劳民伤财”的。

所以丁绍轼直接无视了魏忠贤陈述三大殿工程经费来源的部分,继续在“商税”上开刀,“厂臣如何筹建三大殿,臣并无异议,只是去年皇上早已准了重开商税,到了今年年初,崔呈秀借着厂臣改建肃宁,又给驳回去了……”

话音未落,但听得“啪”地一声,是魏忠贤一掌拍上了御案,“丁阁老这话奴婢就听不明白了,皇上去年就升了崔呈秀作工部右侍郎,遣他主修三大殿,于税收一事上,他本就是责无旁贷,如何又成了是借了奴婢的势了?”

崔呈秀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乃是人尽皆知的阉党“五虎”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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