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是干事儿的时候(1 / 2)

田秀英没想到自家老爹是这样看待袁崇焕的,一时还真有些讶异,因为这跟她前两世看到的风评截然不同。

历史上的袁崇焕是个颇有争议的人物,整体评价呈两极分化状态,有的人说他是“被昏君冤杀的大英雄”,有的人说他是“欺世盗名的卖国贼”。

“大英雄”的那一部分,多指袁崇焕在天启年间的功绩。

袁崇焕乃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入仕之后没多久,便主动请缨去往辽东守卫山海关,与孙承宗一起大力构筑“关宁锦防线”,曾指挥宁远之战、宁锦之战,多次与八旗交锋而临阵不怯。

只是由于魏忠贤把持朝政,陷害忠良,隶属于东林党的袁崇焕没多久就被排挤回乡了。

至于“卖国贼”的那一部分么,便是指袁崇焕在崇祯年间干的那些事儿了。

朱由检继位后,在大力清算阉党的同时,又积极为东林党人平反,使得东林党在朝中占据了上风。

借着这股政治风向,袁崇焕被重新起用,他在进宫召对时,对朱由检夸下海口,许下“五年平辽”之诺。

朱由检由此对袁崇焕言听计从,要钱给钱,要粮给粮,甚至为了给关宁军筹集军饷,还跟周皇后一起带头吃素。

不料崇祯二年时,皇太极联合蒙古诸部攻破长城自喜峰口入关,一小时二十二分就从沈阳速通了北京,一路亲率大军进逼京城,在关内四处烧杀抢掠,史称“己巳之变”。

这一出“说好五年平辽,结果没过一年鞑子就到了北京城下”使得袁崇焕之前的许诺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待皇太极退回辽东后,经过半年多的审判,袁崇焕被以“通虏谋叛”、“擅主和议”、“专戮大帅”等事由罗织入罪,并被判以凌迟之刑。

由于明末时期历史记载十分混乱,各路人物的恩怨纠葛尤其复杂,后世之人对于袁崇焕的事迹也是众说纷纭,争论不休。

不过不管是“大英雄”还是“卖国贼”,在许多人眼中,袁崇焕一直是一个手握重兵且掌握了大明朝命运的封疆大吏。

不想这么一位人物到得田弘遇口中,竟全然成了个战战兢兢看人脸色的小媳妇。

田秀英回道,“我倒是听说,此次辽东大捷,是全赖袁崇焕独卧孤城,死守不退,誓要与宁前道共存亡,否则这奴酋打下了宁远城,这关外四百里的土地早就被拱手让给鞑子了。”

“至于皇上要调动辽东官员,那也很好解释,前一位辽东经略高第与袁崇焕素来不合,奴酋快要都打到宁远城下了,高第还在说‘兵马不敷调兵应援,关外各兵不过三万,关内又止二万八千’,这显然就是在有意推脱塞责。”

“有王化贞与熊廷弼经抚不和的先例在,既然皇上要升袁崇焕作辽东巡抚,那必然是要找其他人去取代高第的。”

“邸报上虽然一直有奏疏弹劾关宁军虚兵冒饷,可高第这一走,不正好说明了皇上并不相信高第报上来的那‘五万八千人’的兵额吗?”

“倘或皇上当真觉得袁崇焕虚兵冒饷了,那直接将他撤职岂不是更利索?何必还要大费周章地派宦官去辽东监军,引得朝野议论纷纷呢?”

田弘遇叹息道,“所以我方才才说现在这仗不好打,怎么打都是个错嘛,秀英你想想,高第是谁的人呢?”

“高第是因为依附魏忠贤才能获得辽东经略的职位,他相当于就是皇上的人,因此高第当时几次下令让袁崇焕撤兵,说山海关内外兵马不够,也是在顺从圣意。”

“去年孙承宗因柳河之败去职归乡,皇上以为奴酋摸清了关宁军的实力,必然会在寒冬之时大举进犯,于是便下旨要求将锦州、右屯、大凌河三城之兵撤归宁远,坚壁清野,以免我方的物资人口白白流失到建奴手中。”

“约摸一个月后,高第取代孙承宗任辽东经略,提出将锦州、右屯作为前锋游哨之地,夏秋无事则防护屯种,入冬遇大敌则归并宁远以便保守,他的这项主张,皇上当时也是允了的。”

“因此就事论事来说,宁远之战前,山海关内外的兵力布置都是出自皇上的安排,高第能用兵马不敷调援为借口拒绝支持袁崇焕,就是因为他看懂了皇上的意思,知道有皇上给他撑腰。”

“以当时的情形而言,袁崇焕何尝又不知,这高第的背后站着的是皇上?但是他依旧在奏疏中坚持说,‘三城屹立,死守不移,且守且前,恢复必可’,他这样硬顶,就是为了跟皇上赌这一口气,就是想证明孙承宗的战略是正确的,想证明柳河之败不过是一次意外而已。”

“所以这件事看起来,好像是袁崇焕忠勇可嘉,但是在皇上眼里,袁崇焕这么做,属实是有点儿抗旨不遵的意思。”

“可毕竟袁崇焕是打赢了仗的,倘或将他撤职,实在是于理不公,于是皇上就拿关宁军的兵额作文章,将东林党和阉党各打五十大板,奖了一个东林党再罢一个阉党,罢了一个阉党再安插一堆宦官,一手政治平衡玩得是出神入化。”

田秀英惊呆了,她第一世时与朱由校并无深交,偶然在宫宴中见得几回,不过是远远地跟着朱由检行礼问安而已。

到得第二世,她更是信从史书上的评价,以为朱由校是个万事不管又有恋母情结的庸君。

却不料今日听得田弘遇这一通分析,才发现朱由校原来是个心机深沉的腹黑帝。

田秀英默然片刻,又问道,“那爹爹,这关宁军虚兵冒饷究竟是真是假?”

其实根据后世史料,关宁军的兵员数额从头到尾都是一笔糊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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