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马（1 / 1）

人们的恐惧，来源于未知。对未知的妄加臆测，是自大的表现。

弯弯的月牙刚刚爬上柳梢，挂在湛蓝色的天幕上。我和姥爷便带着一身行头出发了。最主要的便是文王鼓，武王鞭，一块红布，一个上面绑满五色丝带的竹竿，还有一件萨满的战袍。出马还需要烟，酒，和一桌菜肴。这些则由主家置办齐全。

米屯在河湾子村东北边十里处，不算很远，我们便走路过去。路上又顺便叫上了碧涯和王德发。一路上，我还是很忐忑，但看见姥爷在旁边，我就能平复很多，他总给人这种安心的感觉。

我和我姥爷是这么分工的：他负责唱前半段，先唱明原委，再把他们堂口的掌堂大教主请下来落马，再把下面的各排教主请下来。而我负责唱后半段报名的部分，最后再唱送仙的唱段，完成整个流程。顺利的话也得三四个小时，不顺利的话一晚上也可能弄不完。

我们四个说说笑笑就到了米屯。主家叫做刘保进，今天是他家的二儿子要出马，成为新的出马弟子。他们家也是老堂口了，可能少说也要二百多位仙家。

进了主家门，和主家寒暄了几句，我和姥爷又检查了一遍他们置办的东西。刘家还算当地比较富裕的，置办的也很齐全。满桌的菜肴，猪头肉，炖牛肉，酸菜血肠，锅包肉，两条煎的黄花鱼，还有切片的哈尔滨红肠……烟也备了好几种，有大重九，红塔山，云烟，牡丹烟；酒就是传统的烧黄二酒。

“也不知道老仙喜欢吃啥喝啥，就多备了几样。”主家刘保进解释道。

“嗯，准备的挺齐全。”姥爷附和道。

东北的仙家与人的关系，亦师亦友，亦兄亦父，和东北人的性格一样，好爽善于结交。有这么个机会和仙家们唠唠嗑，主家当然得置办的齐全。这也算是东北的待客之道了。而且这一桌菜肴，不仅仅招待仙家，也是要招待我和姥爷两个帮办的。毕竟二神唱一晚上，也够受的。

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多乡里乡亲，基本都是来看热闹的。村里很少有出马的，毕竟出马是件大事，我们行内的看这件事看得比结婚都重要。结了婚可以再离，但出马就相当于成立了新的公司，和老仙们签订了契约，堂子可不是想翻就能翻的。

待到戌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出马就要正式开始了。我们把主家的二儿子，也就是今天的主角，请到西炕上。姥爷则在西炕边上搬了张椅子，面朝南坐下。看热闹的则坐在外围。姥爷穿上了萨满的战袍，都是由五色的绸条拼成，上衣更像是一个坎肩，下面则像战裙。随后让二儿子手上拿着那个绑满五色丝带的竹竿。则是萨满的法器，也叫五龙花杆。然后把那块红布盖在了他头上。离远看，到好像是要出嫁的女孩，只不过这块红布要比红盖头大多了。

姥爷拿起了文王鼓和武王鞭，开始唱起来。所谓武王鞭，其实是一个尾部绑上五色丝带的竹棍，相当于鼓槌。而文王鼓则是特制的鼓，鼓的内部拴上铜钱，晃起来十分好听。这两样都是萨满的法器。出马实际上有点“先礼后兵”的意思，大段的唱词更像是表演，有一种给老仙听二人转的感觉，而真正“请仙”的时候，实际上是“叫仙”。据说鼓点变急的时候，仙家们受不了，就只好下来。也因此文王鼓是不能乱敲的法器。

“关奇！”碧涯小声地叫我，“你过来，给我们讲讲姥爷唱的是啥吧！”

我连忙答应，过去给他们当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