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雨坠，花开，鱼龙舞断。风吹，雪落，二人皆已在灯火阑珊。（1 / 2）

立足长街一头的铁马持着伞，直视着近在咫尺的许海青。

两人四目相对，雨水伴着呜咽寒风流淌，于伞面下交织成一道倾泻雨帘。

至此，两人隔着油伞也隔着雨帘纹丝不动，但争夺‘势’的比拼已然开始。

势，指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高手对决是极其细腻且细致的过程，取决的不是一招一式，而是心境和耐心。

不动，其实胜似动！

铁马不动，是因为知晓许海青夜夜醉宿登高楼，毕竟游龙帮以西京为根据地，占地之广囊括内外城闱，寻常人知道的秘密他知道，寻常人不知道的他也知道。

所以他占了地利！

但他不知道许海青会武功，而且其力其速强横如斯，简直出乎他的预料，可他也看出了对方的破绽！

“我猜你这身功夫练的不久。”铁马嗓音恬淡，眼眸下移落在对方手中唐刀，“看起来，像是刚得的。”

铁马猜出许海青的实情，这令他心头一跳，可冷静强迫他从容镇定且语带挑衅：“猜的不比试的，有些功夫真不真假不假，得试过才知道。”

铁马的神情被模糊水帘遮掩看不清，但笑声却清晰可闻：“你想试试我的刀？”

他的刀不在手上，也不在腰袢。此刻那把刀正静静倚靠着木椅，除此之外椅背上还挂着一把带鞘的剑。

“你用刀……”长音迟疑倾吐，许海青眸光微凝，“还是用剑？”

刀身厚重却无鞘，剑鞘雕纹繁复却藏锋。

许海青看不穿，铁马反倒大方直言：“我既用刀也用剑，可我已很久未曾拔刀，更被提出剑。”

雨水似冷嘲讥讽打着许海青的脸，在冷冷冰雨里他心思杂乱如飘零的雪花无处安放。

方才一战他凭借本能搏杀，虽一刀杀尽十一人，可心里却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远不止于此。

这恐怕是因为他还没消化这一身凶狠的内力，同时他依稀察觉这股内力只被消化了区区四成！

那么此刻对上铁马，他是否有胜算？

他不知道。

因为他还在等铁马露出破绽！

但就听嗡地一声，那柄靠着椅背的刀被铁马握在手中，看似厚沉的刀身被哒哒雨水敲打，竟传唱出空灵震鸣。

“好刀。”许海青情不自禁赞叹。

“此刀跟随我多年，重百斤有余，斩头颅无数。在江湖神兵榜上排名第三。”铁马持刀观赏，可眼眸无端流露出复杂之色，“名曰，醉里。”

扑刀醉里朴实无华，沾惹雨痕隐泛铮铮寒芒，但雨水尽时也使锋锐销形匿迹。

许海青举起手中唐刀，苦涩地说：“我平时鲜少碰兵器，这把刀和你的一比，倒是差之千里。”

“切莫妄自菲薄了这把刀。”铁马朗笑之余颇显客套，“此刀名曰‘鱼龙舞’，取华山寒潭天陨所铸，成一十八把，由客家庄兄弟所用，再配之阵法‘跃龙门’威利巨大。我游龙帮如今在西京能独占鳌头，多半靠的就是这一十八名生死相随的好兄弟。”

“而他们如今都已被我杀死。”许海青偏头投去警惕的视线，“你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当然不会就此作罢。”铁马也变了气势，随即持刀于侧才开口，“身为游龙帮的帮主要懂礼义仁信，你杀了我的兄弟，我就得替他们把命债讨回来。”

义正言辞的话恍若坚持不懈的雨，落在街道两侧屋檐下，在冰冷的青石地里粹出剔透雨花。

雨声哒哒，起雾了。

街中两人瞩目彼此，却已隐约只见一道轮廓。

许海青凝视前方，露出了不懂是非对错的苦涩表情：“江湖江湖，你死我活。你的人要杀我被我杀，落到你这里反倒成了要替兄弟报仇的漂亮话。”

铁马眉头微蹙：“你不服？”

许海青断然否决：“当然不服！”

铁马缓声问：“为何不服？”

许海青讥笑反问：“我凭本事杀人，杀的还是想杀我的人。你要替兄弟报仇，却殊不知他们的死因根本就是因为你。你下的令，他们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