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生中的第一支钢笔(1 / 2)

我三哥,就是幺爸家的三儿子张定朴,虽然成绩很好,因为出身问题高考考了几年都没被录取,1957年冬天,三哥来我们学校代课,他很聪明数理化相当好,在我家这些哥哥里是最帅的一个,人很斯文很柔和,性格非常好,大家都很喜欢他。

三哥很疼爱我,对我就像亲妹妹一样,礼拜天他出门的时候经常带上我,我们一起走很久到保家看我大姐(我大妈妈家的大女儿),一见面大姐就给我们煮一碗醪糟汤圆,吃了坐一会儿聊聊天。

回家路上,快走到江边时,我三哥说:“我们去大伯娘家看看吧。”

说起我大伯娘也是个奇女子,因为我大伯是在香树湾被枪毙的,那时候没有人敢带他的尸体回去,只好埋在香树湾了。

随后,我大伯娘来到香树湾,嫁给了一位姓周的光棍,他是个船工住在渡口,他的家离我大伯的坟也就五六百米,仅隔一个小山坡,船工大部分时间都在船上,所以我大伯娘就有很多时间守在大伯坟前,那个年代出身不好的她不改嫁是没有办法搬来香树湾的,我大伯娘就通过这种方式一直陪着大伯。

万幸这位周船工是个好人,他不管我大伯娘,而我大伯娘会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不管他哪天回到家,总是有热锅热饭。

因为他家在渡口上,亲戚们只要是路过,都会去大伯娘家看一眼,她特别热情也很疼爱张家的这些后人,总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因为周船工有收入,大伯娘也很会操持家,他们日子过的很不错,大伯娘在房前屋后种了各种菜,四处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我和三哥来到她家,她开心的说:“哎呀,我的猪才杀了几天,肉全都揽在一个缸里了。”

大伯娘就去翻那一大缸的肉,直到从最下面翻出来一大块坐臀肉,都是红红的瘦肉,上面还有很多亮晶晶的盐粒,大伯娘拿了一个盆把肉泡水里。

拿上箢篼后大伯娘喊我:“走,我们两个去扯点红萝卜。”

萝卜就种在房后,长的很漂亮,我们拔了半箢篼,端到旁边的小水沟,把萝卜洗得干干净净。

回去后我就准备葱蒜,大伯娘已经把饭蒸好了,用瘦肉炒了好大一盘红萝卜。

那盘肉炒萝卜是那么的香,几十年过去了,我还在经常回味那个味道,那不是萝卜的味道,是亲情的味道,是老辈子对孩子疼爱的味道。

她很清楚我家的光景,知道我们经常忍饥挨饿,所以她很用心的给我做了最美味一餐,吃好饭天色已晚,她坚持留我们住下来。

大伯娘的儿子叫张定理,他和三哥一起睡,我和大伯娘一起睡,大伯娘把我搂在她怀里,就像我的亲娘一样,那暖暖的胸膛把我搂得紧紧的,我能感觉到大伯娘有好多好多的心酸,她的生活也是多么的迫不得已啊。

那时我家的男人基本都死了,大伯二伯被枪毙,幺爸上吊,父亲被抓走,我们张家剩下的都是孤儿寡母,一家一家都很艰难。

我们张家的女人只要能活都不想改嫁,因为自己的男人都不是正常死亡,哪里有心思去改嫁,要不是为了守大伯的坟,大伯娘也不会改嫁的。

她把我往怀里搂的紧紧地,我们都各有心事相互取暖,我想她是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这些孩子身上了吧。

好晚好晚,我们才睡觉,她对我说:“幺儿,以后你如果下来,一定要进来看大伯娘,大伯娘给你煮好吃的,看看你我心里高兴,我在这里成天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哥哥一天到处玩,男孩又不懂事,我除了种点菜,洗个衣服,干点家务,就是去坟上坐一坐陪陪你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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