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廿九70(1 / 2)
卞如玉续道:“然不顾其道,以威加人,若遇公于洪波之中,鼓以鳞须,被以云雨,将迫人死,人只以公为禽兽。”
丽阳反应过来,卞如玉在引用《柳毅传书》里的字句,把她比作不入流话本里威压强加于人的钱塘君。柳毅痛斥钱塘,说她在滔天洪水间张牙舞爪,兴风作浪,哪怕被她淹死或吃掉,也只把她视作禽兽。
“钱塘君仗着蠢然之躯,悍然之性,借酒使气,逼迫凡人,姐姐,你觉得他这是秉公执正吗?”卞如玉笑望丽阳,他说秉公执正,没说秉正为民,别自己带入啊!
丽阳不仅介意秉字,且觉得浑身的酒气都不香了。
“柳毅渺小凡胎,还不及钱塘大王一鳞片甲,但他敢以不伏之心,对抗钱塘君的横行霸道,嚣张气焰。”卞如玉唇角笑意更甚,丽阳心道怎么讲着讲着,不仅讥讽本宫,还吹捧起魏婉来?
丽阳终抑不住脸色崩开一道裂缝,显露不悦,卞如玉瞧得分明,笑道:“姐姐我就是给你讲讲书,没别的意思,姐姐千万别过多思量。”
丽阳冷冷凝视卞如玉,心道:为了一个乐姬,他疯了。
“放心吧。”丽阳淡道,“本宫也只聊话本,那柳毅还曾说过,‘猛石可裂不可卷,义士可杀不可羞’。”
士可杀不可辱,所以她其实是成全了魏婉,有错吗?
卞如玉端正坐直,促起丹凤眼:“本朝例律,凡以官府名义征地拆迁,未得对等补偿者,以‘在官侵夺私田罪’论处。本王记着,侵三亩以上,是受一百杖还是两百杖来着?哦,对了,还得加上徒一年半。”
来公主府的路上他已掌握全貌:“虽然这律法并非回回都执行了,但到底是国家立法,天下准绳,违法必究。姐姐你说是不是?”
“这回在官侵夺私田的是哪几个?工部员外郎陆正,度支郎中,哦,还有受父皇重任,全权负责德善坊拆除事宜的姐姐……姐姐,你说我要去同父皇说到说到吗?”
丽阳避开卞如玉的目光,他微微侧首,重新寻去,满面笑容:“说来,能同父皇说到的,关于姐姐的事,可不止这一件。”
丽阳仅启几厘唇,眼看一句“你在要挟本宫”就要从牙缝挤出,却生生忍住,面泛微笑。
卞如玉相反,敛了容:“卞琉璃,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动本王的人。”一想到魏婉遭受痛楚惊惶,他就难受得要命,神色俱厉,“如若再犯,本王定千倍万倍加还到你身上!”
丽阳的身子不知何时绷直,后背紧紧贴着座椅,滑动喉头,睫毛震颤。
阿土推着卞如玉离开寝殿,一大拨楚王侍卫簇拥紧随,若一团乌云移走,但殿内威压仍在,阴沉窒闷。诸多随侍面首,皆僵跪在地,不敢再奏歌舞。
良久,丽阳启唇:“方才殿内一切,但凡有传出去的,杖毙。”
……
公主府外,楚王府侍卫分十六路散开寻找魏婉。卞如玉坐在车上,一直挑着帘子不落下,眼睛不断在街上搜寻。
阿土驾车,阿火也在车厢内跟着看,头摆来晃去,眼睛没一刻歇息,心却仍难安:“殿下,属下要不飞上去瞧吧?”到屋檐上往下看,站得高好找些,实在不行到鼓楼顶上瞧。
“你去吧。”卞如玉应允。阿火急忙要钻出,许是因为心神不定,身随车晃,眼看就要撞到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