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1 / 2)

  卞如玉满脸温情笑意,心中却一声接一声痛骂:不懂装懂、阿谀奉承的软骨头!

  他突然看她像只软趴趴的癞蛤蟆,失却捉弄兴致。

  卞如玉指尖暗抠扶手。接下来走走停停,都懒得张嘴,一路默赏。魏婉亦步亦趋,也只动眼睛,不动嘴巴。

  其实她很想噎卞如玉一句,不喜欢你收藏它们作甚么?

  可惜奴婢的命不是命,她不能言。

  继续看了整整两面墙,蓦然回味,她渐渐觉得卞如玉话虽然轻狂,但也有几分真理。

  卞如玉在某幅老道倚石,荒山野岭的水墨画前定住,终不得不重分双唇,硬着头皮笑道:“姑娘喜欢的《云游图》。”

  魏婉心道:不是我喜欢,是你喜欢所以我不得不喜欢。

  面上学卞如玉,一双手稍稍抬起轻颤,显得格外激动:“奴婢神往经年,没想到有生之年竟有机会得见真颜。”说着屈膝,“多谢殿下,今日让奴婢得偿所愿!”

  “这幅画本王也甚喜欢。”卞如玉笑,晓得这时该去扶魏婉,却不想触碰,于是装出知礼克制,纠结少倾,虚虚抬了下手、魏婉站直时抬首,与卞如玉目光空中交汇,皆是一楞,明明一个“爱”屋及乌,一个虚与委蛇,都在夸《云游图》,却双双从对方眼底瞧出了一份“此图泛泛寻常”。

  极不真切,都觉自己晃眼,看错。

  卞如玉偏头望向《云游图》旁,剩下的最后一幅,也是唯一一幅不那么讨厌的横幅白描。

  “姑娘识得此画么?”

  他对魏婉的姓名始终不上心,懒得改口,直接用“姑娘”带过。

  魏婉挑眼帘细看,这副画总共只用了一笔墨,从头到尾,勾勒起伏山峦,而中间的枯笔断墨留白处,则似覆山积雪。她旋即忆起一段画界佳话——两百年前,高祖御宇封疆,取北荒百蛮之地,收复那日,连绵的雪雨忽然放晴,高祖心情大好,命两位画院魁首绘制初晴雪景。

  其中一位是青绿派,留于北疆,对山照雪,临摹月余,而另一位白描派的画师俞文初则随高祖返京,途中不铺纸,不磨墨,不动一笔。

  高祖好奇,俞文初遂禀道:“臣无粉末,并记心中”。

  既抵京师,三百里雪景一日而毕。

  此刻眼前这幅,应该就是俞文初的《霁雪图》。

  神往已久,却已失传两百年的真迹陡现于世,魏婉心潮澎湃,上下来回端详,俞大家笔下的每一个细节都看不够,密疏间尽显形而上的神韵和骨气。

  她不仅忘记回答,且因为激动时不时眨眼,卞如玉睹见,误以为魏婉是答不上来心虚。

  蔺相调.教得不怎么样嘛……

  他忽又有了兴致,心情也重新变好,还生出一石二鸟的新计:“这是俞北海的《霁雪图》真迹。姑娘既然爱画,赏画,想必也擅作画——”卞如玉主动告知,徐徐勾唇,“本王贪心,想求一副姑娘的画作。”

  魏婉沉浸大家白描,听他点出《霁雪图》,便下意识点头,俄尔反应过来,后面还有一句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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